秦正卿神色凝重，立刻询问道：“京中可有异动？”

“丞相上官鸿被弹劾了，那徐县令原是上官丞相的门生，有贪污灾银的嫌疑不说，还做出此等包庇之事。再加上，上官鸿之子上官运揍了兵部尚书的儿子，那群御史大夫们就便以此为由，弹劾上官识人不清，教子无方。圣上为此大怒，正要问责治罪之时，后宫却传来淑妃有孕的消息，此事就被轻轻揭过了。”

淑妃上官遥乃上官鸿的嫡长女，亦是上官运的嫡亲姐姐，这龙胎来得真是十分及时。

当今皇上子嗣稀薄，唯有皇后所生的大公主君子兰无灾无病地长大成人了，贤妃诞下死胎，德妃小产，丽妃诞下一公主，却早早夭折。贤妃诞下死胎一事并未查出缘由，但之后德妃小产确是贤妃动的手脚。

皇上因此大怒，将贤妃打入冷宫，同时怪罪皇后失职，将管理六宫之权移交太后，只是，后来皇上虽广纳后妃，后妃却一直没传来有孕的消息。

皇上也私下召见太医为自己把脉，得知自己龙体先天不足，子嗣艰难后，怒意滔天，除掉了不少太医。

之后太医再把脉，已经不敢对皇上诉说实情了。只是告诉皇上调养身体，再行房事，龙嗣就有了。

皇上按太医所配的药来调理身体，只是这么些年下来，后宫嫔妃中再也无人怀上龙嗣，皇上认为太医所开的药方无用，又将太医赐死了。

后面又接连赐死了两位太医，皇上的后宫还是没传来好消息。

朝臣们见皇上膝下无龙子，从早些年谏言皇上广纳秀女，到后来劝说皇上选宗室之子来培养，也是对国无储君深感忧虑。

但皇上完全不愿接受自己无能的事实，一直不肯从宗室中挑选那些自己打败的手下败将的孩子来培养，继承自己的皇位。他认为自己正值壮年，能有自己的皇子。只要有朝臣谏言过继一事，皇上便将那朝臣寻个由头外放。

几次下来，那些看不懂皇上眼色，又敢于谏言的官员都外放了。留下的基本上很会察言观色的官员，他们不愿触皇上的霉头，久而久之，便不再提起过继一事。

但子嗣一事，皇帝大臣们即使明面上不说，心中依旧是焦急的。

而今淑妃有喜，倒是让皇上和大臣们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淑妃能顺利诞下龙子，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圣上对这一胎很是重视，当即便赏赐了淑妃许多奇珍异宝，又令宫人和太医们好生伺候着，若有半分差池就会被赐死。”

秦正卿来回走了几步，沉思道：“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上官家。”

“是。”

陆丰领了命令，便用纸条写下了暗语，走到鸽笼前取出信鸽，将消息送绑在信鸽腿上，往天空中一放。

鸽子扑棱了两下翅膀，便向漆黑的夜空中飞去。

秦正卿看着那抹微小的白影在消失在黑暗中，垂下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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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田掌柜等人一大清早就来到李灿儿的工坊等待拿货。

他们见着这两排房门紧闭的屋舍，心中七上八下每个定数。

没过多久，李灿儿便带着柳英娘和包非来了。

李灿儿见到众人，温声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田掌柜忙道：“没有没有，是我们心里着急，这才早早来此等候。李掌柜我们要的鞭炮都准备好了吗？”

李灿儿往屋舍的门口走，道：“都准备好了，请各位跟我来。”

李灿儿敲了敲门，屋内一个打扮朴素，但显然是一身新衣裳的姑娘打开了门。

那姑娘见到门外的人是李灿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离开笑成了一朵花。连忙将门完全打开，侧身欣喜道：“李掌柜来了！”

这间屋舍的女工们，便都先停下手中的活，向门外看过去。

李灿儿带着田掌柜等人进来，他们进来的第一眼便是看到了这些女工们的桌子上正摆放着编织到一半的鞭炮，他们看着这些红鞭炮，眼睛里也燃起了狂热的火。

这间屋舍内摆放的架子上，放着许多木箱，李灿儿上前将木箱打开，露出里面的鞭炮成品对其他人道：“这些都是我们工坊做好鞭炮，我按照我平时售卖的七成价格批发给你们，五箱起卖，你们准备买多少？”

田掌柜等人一听只要七成价格就能买到这么多爆竹，心中喜不自胜，纷纷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往李灿儿身前递过去，七嘴八舌地提出自己想要购买的数量。

“我要十箱鞭炮！”

“我要二十箱！”

“我要二十五箱！”

……

李灿儿连忙摆手示意大家先停下来，笑道：“大家一个个来，一起说我听不清。你们将钱交给我身边的柳姑娘，说出自己要买多少，我让人给你们清点货物。”

李灿儿话一说完，这些掌柜们立刻挤到柳英娘身边，柳英娘淡定道：“一个个来，不要挤，我点到谁，谁就交钱报数。”

柳英娘说完，便从一旁架子上拿起崭新的账本，坐到一张空桌旁的凳子上，随便指了一个掌柜，道：“你先说。”

被指的正是田掌柜，他讨好地笑着：“柳姑娘，我要拿二十箱，这钱给你。”

柳英娘看了眼银票，心中盘算了一番，就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三两银子给田掌柜，然后记上田掌柜的帐，便冲包非喊：“阿非，给他清点二十箱货，帮他搬到外面的驴车上。”

几位掌柜今日来拿货，都是有备而来，各自准备了驴车来拉货回县城。

包非帮田掌柜搬货，不过二十箱货物来来回回搬到屋外的驴车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李灿儿看向屋内的女工，这些人常年干农活，身上有一把子力气，搬运货物自然也是小菜一碟的事。这些掌柜们要长期合作，第一次的服务自然得做好。让这些女工们帮忙当然会快一些，但女工们的工钱都是和做鞭炮挂钩的。

李灿儿想了下，询问道：“你们可愿意帮忙搬下货？今日搬货也算工钱。”

女工们听到搬货算工钱，十个人立刻起身来到架子前将木箱搬了出去。有了女工的帮忙，这些掌柜们的驴车很快就满载货物，向着县城驶去。

李灿儿将货卖完，便也和柳英娘、包非回了县城。

一回到县城，这些掌柜就立刻将新买的鞭炮换上了，不遗余力地宣传他们家的鞭炮都是从李灿儿的青阳花炮那里拿货的，连装着货物的盒子上都刻着青阳花炮四个大字。

有些顾客见状便跑去李灿儿的店铺询问此事是否真如那些掌柜所说，之前王有财卖假冒伪劣鞭炮的事还是让青阳县的人心有余悸，他们不敢轻信除了李灿儿之外花炮店铺。

李灿儿爽快承认这些鞭炮都是从她这里卖过去了，日后她的店铺不再售卖这种几百响的短鞭炮，而是要卖千响的长鞭炮。

长鞭炮的价格比短鞭炮贵，一些人得知其他店铺卖的也是李灿儿的店中做出来的鞭炮，便也放心购买了。

一时间，青阳县内被李灿儿逼得没活路的爆竹掌柜们，又靠着售卖李灿儿的鞭炮风生水起了。

当他们得知李灿儿竟然为了让他们这些人多喝点汤，连自家店铺都不再卖他们店铺里售卖的短鞭炮，如此为他们着想的同行着实罕见。

可比那些个商会员外们的丑恶嘴脸好看多了，而如今青阳商会的老大王员外已经犯了事，被押送到京城去了。估计这个月月底就要再选出一位老大，他们这次定要选李掌柜。

毕竟，其他那些员外们，做了老大后，只为自家商铺牟利。他们恨不得把同行们都弄死，哪有像李掌柜这样的良心商人，不仅自己发财，还带着大家一起发财。这样的人成为青阳商会的老大，才能让整个县的商贩好过。

田掌柜等人店铺的起死回生都被人看在眼里，之前那些李灿儿没有找上门去游说的爆竹掌柜们，此时也都主动前来进货，若是在晚几步，他们估计连汤都喝不上了。

李灿儿的鞭炮很快就在整个青阳县流通了起来，随后便是临县的爆竹掌柜也找上来进货，如此辐射开来，到五月底，整个湘州的爆竹店里都出售着来自青阳工坊生产的鞭炮。

那些女工们也因源源不断的商单，赚足了银钱，在自家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她们短短一个月就能赚来一家人半年的口粮，还有谁敢对她们说重话。就连她们家里的男人也实在眼馋，问自家娘子能不能和李掌柜说说情，让他们也去干活。

然后他们从娘子口中得知，这李掌柜因为自身是女子，只招收女工，才叹气作罢。

这些男人却又将目光转向自家及笄待嫁的女儿身上，他们想着自家女儿嫁人，收到的聘礼还没她娘在青阳工坊干两三个月来的多，不如多留女儿几年，让女儿去工坊和她娘一起干活。

男人打定了主意，女工们便等着等着李灿儿再次来工坊时询问一番，看能不能为自家女儿也争取一个活计。

李灿儿忙了半个月，终于将君子兰的锦屏开做了出来，就来到工坊取长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