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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似此风霜游夜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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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悄悄流逝,已是亥时,然而此刻御书房内还是灯火通明,满室寂静,无论心中所想如何,至少面上都是一副平静沉默,伏于圣威的模样。

而在这场天子之怒中,唯一娴静淡雅的,只有先前来侍奉仁和帝用药用膳的静和公主。在天子拂袖把许多奏折甩到地上之后,她依旧保持着温和柔美的笑靥,甚至走到仁和帝身后,为对方轻声细语按摩起额头来。

“父皇何故为此伤身?您是天子,是万民之表率,万金之躯,怎可损伤于此。”

她说话是一贯的不疾不徐,从方才侍奉汤药膳食,到如今的轻声劝慰,都是丝毫挑不出错误的柔和静雅,仿佛真的是一个无比贴心,没有任何野心的好女儿。

仁和帝的神情松散一瞬,旋即把那堆奏折踢得更远了些,语调温和,却莫名透着一股阴寒:

“静和,他们都说要从宗室里选个储君,你,有什么想法?”

这是道送命题,可也是个机遇。

在场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恨不得自己是真聋真瞎,这等秘辛是他们可以听说的吗?怕不是等仁和帝回过味儿,他们就要齐齐被拖下去处理!

也因此,他们的脑袋更低了些,只当自己是未开窍的木头人偶,不敢抬头,更不敢细听。

“储君之位,说到底,还得是您这位君主来决定。您才是这天下之主,是真龙天子,旁的人任是说上千遍万遍,都不如您金口玉言。”

燕玉书这话很好地给仁和帝顺了毛,对方似乎也很满意这回答,没再多提些什么刁钻话语。此刻,燕玉书也起身,把地上那堆奏折拾回,重新放置在仁和帝手边,还未待对方变色,便柔风细雨地开口:

“虽说这些话不过是些馋妄之言,可您若是把这些奏折随意丢弃,未免着了这些小人的道。他们万一借此攻讦父皇,岂不是有损父皇圣明?”

这一番话语可谓是全心全意替仁和帝考虑,于是他那口气消去了些,盯着燕玉书,颇有几分慈爱模样:

“你和露娘,可都是难得的,为朕着想之人。若是那些家伙有你们二人一半贴心,朕何至于日日汤药不断!”

燕玉书没接话,只是侍立一旁替仁和帝磨墨,依旧是十分恭谨的模样,未曾有一丝僭越,得体从容。

“毕竟我是您的女儿,贵妃娘娘是您的贴心人,自然是向着您的,又怎么会去做有损您身体的事儿呢!”

她说着说着便跪了下来,柔顺道:

“还望父皇多多保重身体,切莫为此损伤圣体啊!”

燕玉书这一番话说的熨帖,让一向不大喜欢她的仁和帝也不免松动眉头,忽觉得这唯一的女儿,唯一的血脉,其实和她的母亲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也没有必要日日草木皆兵。

“快起来吧,地上凉,你年纪小,莫要染了风寒。”

燕玉书应了声,又在一旁侍立良久,及至夜露深重,仁和帝才打发她回去歇息。

一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相对无言,燕玉书坐在轿辇上,神色不免露出几分倦怠——仁和帝这家伙简直发疯,莫名其妙熬到丑时,简直是闲的没事干。

可是现在紧要关头,又不能盼着他早驾崩,她还得露出笑容,日日和对方扮演些父慈女孝的虚假戏码,疲累也无可奈何。

“奴婢伺候公主休息。”

等回了燕玉书的倚月阁,燕玉书坐至梳妆台前,百结就迎了上来,替她卸去拆环,洗净妆容。

“这也太晚了……”

百结轻声在燕玉书耳畔抱怨了一句,燕玉书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耳边的白玉耳坠,难掩倦色。

“陛下是天子,姑且熬到这个点,我不过一小小公主,自然得为君分忧,怎能顾及自身?”

这话说的估计没一个人信,尤其百结离燕玉书那么近,瞧见了自家公主眼底深切的讽刺。

是啊,权力……归根结底,闹来闹去,她们所要的,只是一个权力。

“最近有什么闲谈逸事吗?”

燕玉书为自己篦着头发的时候,忽而这么问了句——这意思就是月寻风和裴覆雪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以及其他暗卫汇总的消息,以及部分重点关注对向的动静。

“除了先前那些儿听过的,最近京城内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呢,不然奴婢明日出宫为您买些话本子,打发打发时间?”

燕玉书点了点头,忽而听到一声细碎动静——

她猛地一扭头,只瞧见窗户不知何时微微敞开了一条缝,一簇红梅正在窗外微微摇曳。

有人来过。

她心下一沉,眉目间霎时间凝满了杀。她行事素来谨慎,可今夜她宫中进了人,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么大概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仁和帝的授意,由此,飞锦卫前来监视于她。

……天家啊,就是这般反复无情。

燕玉书心下并不惊讶,也因此,她也没有什么失望之情。倒不如说,那年的风雪大到她已经麻木,早就对仁和帝没有任何期待。

于她而言,仁和帝不过是一个权力的象征,是一个能够令她登临所想要位置的工具,一个必须付出代价的,她最刻骨的仇人。

烛火一线,被那扇微微推开的窗带来的风惊扰,仓促跳跃了几下,旋即无力熄灭。

燕玉书盯着那盏烛火很久,很久,都未曾再言语。

……

“我觉得这事儿问题有点大。”

月寻风沉默一下,平静地看着裴覆雪。

他们二人此刻形容都颇有些狼狈,浑身伤口,不少地方还冒着许多血珠。

月寻风一边熟练地替自己缠着绷带,一边替裴覆雪上药包扎。不过几下,她就把一切都处理的干干净净。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那么多黑衣人?”

月寻风的疑惑简直掩盖不住,她蹲在药炉边,看着炉子中的苦药“咕噜噜”的冒着烟气,有些迷茫地思索着。

“或许这就是你师父在查的那件事。”

裴覆雪语气很平淡,可他招来那些暗卫搬来一大堆情报的动作却丝毫不马虎。倒不如说,在某些时刻,他其实是控制欲非常强的人,也因此,许多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不愿意有一点旁生枝节的可能。

“这么多,你都要自己处理?”

月寻风把黑糊糊的汤药端过来的时候,看着裴覆雪面前一堆厚重情报,有些迟疑地问了句。

“我不放心。”

他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对着月寻风笑了笑,轻声细语解释道,旋即开始给情报分门别类,而后一点点处理过去。

“这是最近京城一些奇怪的地方,今晚那黑衣人来势汹汹,势必与京城最近的情况有所关联。”

“其实飞锦卫那应当有更多的情报,不过我们的人为了避开飞锦卫,因此许多事情不能收集完毕,不过在这京城里,不被飞锦卫发觉,就已足够幸运。”

裴覆雪对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感慨心理,毕竟飞锦卫是皇室所扶植的势力,若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他们给扳倒,那么先前那些皇室早早把自家龙椅交出去吧,不然还砸了自家招牌。

“可是这么多,很累的吧?”

月寻风走到裴覆雪身边坐下,裴覆雪很平静地把手边的那份情报递了过来,让月寻风自己随意看,要是有拿不定的可以和他讲。

……这就是要一起打工的意思吗?

月寻风沉默几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老老实实翻开那些情报,陪裴覆雪熬灯油。

“仁和帝前段时间被气病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吧,不是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吗?”

月寻风看着这份情报,有些不解。

“这份应当是殿下送来的,你把它放烛火上烤烤,应当有一份批注。”

月寻风依言,小心翼翼地把那份情报放在纸上翻来覆去烤了烤,终于,墨迹上慢慢显示出了几行字迹。

“仁和帝这病不对劲……他身上,似乎有着某种毒,很奇特。”

……

一个皇帝中毒了?

一个,皇帝,中毒了?!!!

你们京城这么危险的吗???还是说在你们京城,中毒是什么潮流吗???

月寻风槽多无口,把那份情报递给裴覆雪。裴覆雪思索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你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过的,仁和帝这皇位来的蹊跷吗?”

月寻风点了点头。

毕竟先帝的子嗣死的死疯的疯,就剩一个仁和帝正常活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师父最近也在追查一个神秘组织。”

他的语调清清淡淡,可却在一瞬间让月寻风醍醐灌顶。

“你是说,扶持仁和帝上位的那个势力,和我师父所追查的那个势力,是同一个。”

“我原以为是他和飞锦卫达成了某种合作,这才登上皇位。可是这么一想,也不大可能。”

裴覆雪语调清凌,同月寻风将一切线索抽丝剥茧。

“飞锦卫毕竟掌控在皇帝手里,而且当时的仁和帝并没有任何优势,梁尚岩没必要为了这个投诚仁和帝。”

也就是说,在背后支持着仁和帝的庞然大物,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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