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校长不是平阳公主吗?”盛芃芃问。
“想要发言向老师举手。”盛闻道。
盛芃芃举手示意。
“老师讲话不许插嘴。”盛闻无视了,“虽然我是副校长,但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副’都可以省略。”
“这是社交礼仪,你们都要记好了。”
景盼旋举起手。
“景盼旋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景盼旋:“如果正校长姓付,副校长姓郑怎么办?”
“……”盛闻假装没听见,“我们的校长姓姚,副校长姓盛,不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
“今天主要的任务有两个。”盛闻拍了拍手,“第一,我们班要来几个插班生,大家要好好相处。”
十几个少年顺着门鱼贯而入,他们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局促地要命。
女校生也爆发出一阵小小的议论。
“安静,安静。”盛闻把手往下压了压,“你们肯定要问,明明是女校但为什么有男同学来对吧?”
“众所周知,今年二月就要进行会试。”
“这些男同学是国子监优秀的学生,在正月十六国子监开学之前他们会在这里旁听一段时间。”盛闻道。
“即使他们在十六日之后决定再在我们清华园学习到会试,也并不会做你们的同班同学。”
“另外,在校生不许谈恋爱,孤的东宫很大,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会间隔的很远,入夜后也有专人看守。”
“不管是男生进女生宿舍,还是女生进男生宿舍。”盛闻冷笑,“全都一视同仁地开除,并且孤还会告知全京城的人,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
“还有没有问题?”盛闻指着门道,“日后种种都要按照孤的规矩来,要是不同意,现在可以走,孤不会追究。”
姑娘们互相看了看,表示没什么意见。
真正把闺女当贞洁烈女养的不会同意把女儿送到女校抛头露面,本身来这里的贵女家中都不是很在意这些。
他们的闺女又不愁嫁。
即使是迫于太子的淫威必须送一个姑娘来,也大多送的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女或者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小姐之类。
前者不在乎,后者不敢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和女同学们自我介绍一下。”盛闻示意道,“崔珩,你先说。”
“我叫崔珩。”崔珩显得有些神游天外,在盛闻的催促后才开口,“祖籍幽州,现在是殿下…盛校长的伴读。”
“宁直,京都人士。”宁直面不改色,“是盛校长的走狗。”
盛闻投过去一个迷惑的眼神。
我知道了,你就是班上那种会拿着同学的秘密跟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告状精?
崔珩: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是怎样?
荀莲跟着上前自我介绍,他这两天温书温得昏天黑地,还没回过神就被兄长拎出来了,说太子让他去女校…清华大学旁听。
他有心说这是瞎耽误功夫,但思及太子那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他还是乖乖地卷铺盖来了。
大不了上个七八天他再回国子监。
盛闻等男生们自我介绍完,开口道,“众所周知,如今的科举主要分为明经和进士两科。”
“其余明算科明法科,我不是说不重要。”盛闻道,“到了二年级时再根据你们的个人意愿进行分科,现在要打好基础。”
大雍的科举考纲大约如下,正经有九:《礼记》、《左传》、《毛诗》、《周礼》、《仪礼》、《周易》、《尚书》、《公羊》、《谷梁》。兼习《孝经》和《论语》。
明经科考试一共只有三种类型题,第一大题是每经各十道的填空题,需要填写缺少的上下句,称为帖经。
第二大题是解释九经中条文的意思,同样是十条,称为墨义。
第三大题明经考生需要写三篇,进士考生写五篇关于吏治,教化或者生产之类的大作文,称为时务策。
进士科在明经科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杂文两篇,即作诗。
前两道大题答对六个即可通过,但后面的题目都需要完全通过,才算考中。
时务策听起来不简单,实则也很困难。考的可能是外交困境,经济难题,甚至是军事理论,放在哪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年轻学生身上都不一定能答得出来。
现代很多人以为穿越回去死记硬背就能考上的是明经科。
考中明经科的虽然也能做官,但做不了高官。
唐朝时有个叫李珏的才子考了明经科,华州刺史李绛听说了之后觉得非常可惜,认为这是聪明的人走了条不聪明的路。
李绛对李珏说了大约这样一番话,“当掇进士科,明经碌碌,非子发迹之地。”可见时人对明经科的看轻。
更何况还要把人关在一个小鸽子笼一样的房间里,写整整三天,对身体和精神是双重的考验。
盛闻的得力干将屈鸿远先生当年科举时就很倒霉,他的考场被安排在了茅房旁边,盛闻觉得他没死已经很强大了。
盛闻又拍了拍手,裴钧抱了一大摞卷子来,依次分发给坐在下面的学生,“今天我们先做一个摸底的小测验,看看各位的水平如何,再针对性教学。”
“写吧,一个时辰之后不管写没写完都收卷。”盛闻道。
荀莲拿到卷子,不由得有些震惊。
无论从题型还是内容,都和上届科举的试卷很像。
他定了定神,按照在国子监所学,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
盛闻使用了每一个监考老师的特权,故意凑到学生们身后看他们的试卷。
有些人心理素质不错,假装没听见盛闻过来,按部就班地往下写,有些人就适应不了,一感到盛闻的视线就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吓完了学生,监考老师盛闻跑到门口和刚赶过来的校长姚谅说悄悄话。
这也是监考老师的工作之一。
盛闻问,“崔同学家里怎么样?”
“崔家大郎的腿肯定治不好了。”姚谅道。
宁直给崔家的火药工坊挖下水道挖到一半,他故意在大年夜引发了点小骚乱,引得崔家人过来看。
火药这事崔家也瞒得紧,出了问题自然不会随便叫哪个旁系或者下人来,只是宁直没想到,来的会是崔家的嫡长子。
但知道了也无妨,宁直照旧按计划用火灾砸下来的梁木把对方给压了,一条腿换一条腿。
崔大郎倒是命大,几个忠仆拼命把他给带了出来,只是全身大面积烧伤,腿又断了一条,日后上升的道路算是断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盛闻只当不知道这事是宁直干的,就当是真正的意外所致。
无怪崔珩神情恍惚,原本崔大郎是板上钉钉的崔氏下一代领头人,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这两天崔氏也不管什么过年不过年的了,全为了继承人的位子打成了一团。
看着崔氏这个样子,盛闻不由得想到了原本的端慜太子死后,盛氏皇族大概也是这么斗得昏天黑地的。
盛闻:“崔大郎原本订下的妻子怎么说?”
这个年头的世家大族都喜欢互相通婚,崔大郎原本的妻子是将要主持崔氏的宗妇,看着崔珩和卢彦从小混在一起的模样,多半也是卢氏的贵女。
唐太宗李世民甚至曾经专门颁布法律,禁止这些世家大族相互联姻,足见其对世家大族的忌惮。
“卢家娘子是肯定不会嫁给了崔大郎了。”姚谅道,“崔卢两家的联姻大概还要继续,这事还需商议,恐怕会落在…”
她的视线放在了室内几个少年少女的身上。
盛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卢彦和…崔嘉淑?”
崔嘉淑是崔珩的妹妹,也是梅贵妃给盛阑相中的四皇子妃人选。
“凭啥?”盛闻大为不平,虽然崔氏真加入四皇子党对他百害无一利,但崔嘉淑都和他弟相亲好几次了,怎么能突然换人?
把我奶的簪子还给我奶!
“北齐时娄太后给博陵王纳崔氏女为妃,那崔氏女比博陵王大了快十六岁,你猜娄太后怎么说?”姚谅道,“好作法用,勿使崔家笑人。”
姚谅拍了拍盛闻的肩膀,“其实人家瞧了不上你们老盛家。”
盛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一直都只有他拆别人cp的份,凭什么还有别人拆我弟cp?
盛闻正欲反驳,忽听得室内传来“啪”的一声。
盛芃芃的毛笔在试卷上留下一个乌黑的墨团,她手忙脚乱去捂,反而蹭得袖口全是黑渍,一抬头正撞见盛闻盯着她的目光,顿时僵成被踩了尾巴的猫。
偷听校长聊八卦?
“咳。”姚谅适时咳嗽两声,将盛闻的注意力从炸毛的妹妹身上拉回来,“崔氏如今乱作一团,他们若真还想续联姻,最可能的还是推卢彦娶崔嘉淑。”
“卢氏会同意?”盛闻挑眉,“现在卢氏的就这么一个宝贝金孙儿。”
“不错。”姚谅道,“所以卢氏老夫人前些日子来拜见大长公主了。”
“殿下的提案,她似乎很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