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胡乾说道,“你的意思是,永安太子本人的残骸并不在这,目前的地下墓穴只是有人蓄意建造用来悼念的形同虚设的假的坟茔?”
“然也。”
胡乾笑道,接着又说:“而且恐怕公主的遗体也不在这。”
郝敏说道:“可是我刚掉下来的时候触碰到了那副棺材里面的尸骨,怎么她却不是永哀公主吗?”
“这个恐怕就要问下这位驸马,究竟做了什么。”
李絮说道,然后就听那个疯子搭话说道:“自从那个奴婢死后,我喝光了她的鲜血,就把她的身子放入那副棺材里面,因为想到它是埋葬皇亲国戚的衣冠丛冢,也许能够凭借死者生前的鸿运高照镇住她的邪气,以免发生不该有的变化。”
“呵,”李絮笑道,“没有想到虽然你是读过圣贤书籍的忠臣良将,却也这般相信怪力乱神事情的存在,企图使用一些沾染贵气的华冠丽服压抑被你害死的那名奴婢的怨念,未免有些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不,”那个疯子忽然又再受了刺|激似的双手抱着脑袋大喊大叫,“她不是我害死的,不是……”
“哎……”郝敏眼见那个疯子继续胡言乱语絮叨一个没完,当下也没耐心再度和他纠缠,心里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谁知“咕噜”一声响动,在场的心智正常的三人面面相觑,然后胡乾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揉了两下肚皮,一边咳嗽一边羞涩说道:“实在抱歉,我有点子饿了。”
“怎么,”李絮调侃说道,“你们道家不是讲求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辟谷不用进食了吗?我还以为依据小道你的神通广大已经到了那个地步,没有想到你还需要吃的东西。”
“可是我们现在身处密室,进退两难,应该如何做饭?”
“做饭……做饭,对了,殿下,我也饿了。”
那个疯子忽然开口说道,然后迅速跑到开始的时候胡乾抓到他的那间屋内里面去了。
就在胡乾等人感到奇怪以为他要趁机逃跑的时候,只见对方撩起残破不堪的袍子捧着一些乌漆麻黑的东西凑了上来。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那些正是一堆不知哪里来的山珍野味,不对,说是山珍野味未免有些不太符合,应该说是鲜血淋漓叫人毛骨悚然的动物尸体。
“这是?”
郝敏有些惊吓说道,然后就听那个疯子喜笑颜开对着李絮急切说道:“殿下,殿下,给你,吃的……”
“这……”胡乾见状有些猝不及防的同时为难说道,“原来他在这里能够生存这么久远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耗子和蝙蝠。”
李絮笑道:“怎样,你还饿吗?”
胡乾闻言轻咳一声掩饰刚才因为饥肠辘辘发出声音的尴尬,接着继续对他说道:“虽然我们道家讲求修身养性,食不求甘,坐不重席,但是师父也说不能胡吃海喝,以免病从口入。遑论这些动物不管是在民间还是经史子集当中都是属于代表邪恶和凶险的种类,所以我不会吃它们。”
郝敏叹息说道:“哎呀,虽然现在你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们目前无法离开这里,到时弹尽粮绝,还不知道这个和尚会不会像那个驸马一样眼见生存无望杀了我们填饱肚子。”
“呵,”李絮笑道,“看来一向自诩高风亮节握瑾怀瑜的郝敏姑娘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说我用不着喝水吃饭,就算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四面楚歌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会伤害你们一丝一毫。”
“你用不着喝水吃饭?”
胡乾抓住关键信息问道,李絮面不改色笑着解释说道:“怎么,只许你们道家存在辟谷的说法,我们佛门就不能够神通广大不分昼夜废寝忘食了吗?”
虽然郝敏不懂这些研究奇门遁甲的修士相关的知识,但也听说过了他们通过强身健体可以达到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甚至原地飞升的效果的说法,当即有些好奇问道:“本来我还以为凭借胡先生的法力无边已经算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没想到你这和尚比他还要更胜一筹。”
说完,就见李絮故作落落大方转身拂袖走到角落里头坐下,双手枕着脑袋曲起双膝似笑非笑说道:“好了,既然没有吃的,我们还是节省一下力气,期盼不久就有大罗金仙搭救好了。”
“你的意思,你还留有后招?”
胡乾品味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说道,就连郝敏也是有些动容,以为李絮这般风轻云淡一定是有万全之策,谁知对方笑了一下意欲解释的时候,忽然从墓穴上方传来一阵微弱的乐曲。
“这是什么响动?”
胡乾好奇问道,郝敏仔细辨别一下说道:“好像乃是古琴的声音,而且还是外面发出来的。”
“外面发出来的,那就是说在这地下墓穴上头还有人在,那么我们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求救了吗?”
当即郝敏喜笑颜开说道,然后双手做了一个喇叭形状大喊,“喂,有人在吗?我们全都被困住了,快点下来拯救我们!”
“呵。”
李絮见她这般心急如焚求助,兀自笑了一下,引来她的注意和发问,“和尚,平白无故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李絮故意用了挑衅的语气说道,“人家在上面,姑且不说这个地下墓穴具体多深,就说凭借你这三言两语,能不能够靠着传声的空洞进入她的耳朵都很难说,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好了。”
“你说我用喊的没用,那么莫非你有高招?”
李絮笑道:“你瞧好了,山人自有妙计。”
接着,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很小的东西,郝敏和胡乾都有一些意外,同时又很好奇,直到对方将其放到嘴边吹响,顿时一阵听着好像鸟叫的响动婉转悠扬。
过了一会,地下墓穴上面的琴声好像收到什么通知似的又再回应两句,然后四周沉寂片刻,突然轰隆一下,顶上的石壁彩绘四分五裂散落下来。
郝敏和胡乾猝不及防,后者当即拔出饮冰三五两下就把那些掉了的碎块砍成纷纷扬扬的齑粉,拼命护住自己身后不知如何是好的前者,接着就在周围的烟尘消失以后,他们抬头就见一名身穿红色纱衣的绝色女子从上面缓慢降下,她的手中甚至拿了一把正在旋转的鹅黄的纸伞,飘飘逸逸仿若天仙下凡。
“主子,你们没有事吧?”
绝色女子开口说道,直到对方走上前来胡乾和郝敏这才看清她的脸上甚至戴了一张黑色的合欢花纹面具,虽然眼睛和颧骨都被遮掩住了,但是依然可以从她在风月场中经年摸爬打滚演练的神韵里面瞧出与众不同的媚眼如丝和吐气如兰。
“没事。”
李絮淡然说道,明显已经对于绝色女子的存在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不像胡乾和郝敏那样因为陌生从而感到奇怪甚至有些提防的状态,于是后者不由自主问道:“你是?”
“呵,”绝色女子嫣然一笑,极其富有魅惑意味的声音在这空旷仿佛深谷的已经毁掉的地下墓穴当中隐隐约约有些回音游荡众人耳边说道:“抱歉,这位姑娘,我们楼里有条规矩,从不接待女子顾客,自然也就不能对其告知自己的姓名和身世,不过,即使你是男子也不可能轻易晓得我们的重要相关信息的说。”
却说胡乾看到绝色女子的独特眼神和嗓音,立马想到自己头回去到李絮经营的青楼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双手环绕后者脖颈的女子,于是立马恍然大悟激动说道:“哦,想起来了,我在花入楼内见过,当时你还在这和尚怀中,你们的关系……”
胡乾越说越是觉得羞涩不止,虽然知道这个和尚一向放荡不羁不太正经,但是要他当众戳穿他和相好的暧昧的身份还是有点难以启齿,于是说话的声音愈发小了,最后甚至细如蚊妠叫人充耳不闻。
“哟,”绝色女子闻言伸出染了蔻丹的白皙修长的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朱唇,意味深长笑话胡乾脸上若隐若现的红霞和结巴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是谁,这般眼熟,原来是你这个撞破我们好事的小道,怎么,原本火焰一般的目光现在变得这般躲躲闪闪,可是想起姑娘我那时候衣不蔽体的样子,还没看够不成?”
“我……”胡乾脸上的绯红颜色更甚,就连结巴的措辞也更吞吞吐吐,半晌憋不出来半个汉字,最后只好转过身子兀自唉声叹气羞愤填膺,没再继续搭话。
随后又听郝敏说道:“根据你们的称呼和表现,似乎你就是那和尚经营的青楼里面的女子?”
“何止,”绝色女子有些高傲而又娇媚说道,“我还是他千辛万苦千锤万凿培养出来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就是君子六艺也是不在话下。”
“哦?”郝敏转变一下先前轻佻的语气意味深长说道,“我看那些话本里面青楼的花魁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而且因为她们全都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所以恃才傲物侍宠生娇,轻易不肯和别人真心实意推心置腹,但是往往都被一个路过的穷酸书生三言两语骗得晕头转向自荐枕席私定终身,然后平白无故浪费自己的花样年华最终一无所获,不知你是不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