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官仪的首肯,连溪第二日早早地起了床。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定要去替她们求个福才踏实。
昨个儿才精神满满的小公子又变成了那副忧郁的样子,十二都不禁怀疑自家主子做了什么。
马车低调地从后门出去,连溪撩起帘子对外面的云白说些什么,随后又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巷子里一位不起眼的乞丐看到这一幕后,消失不见。
南山寺离京城最近,这是连溪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他看着熟悉的寺庙门口,不由自主地想起秦青羽。
“妻主……”连溪喃喃出声,眉间都是落寞。
“公子,不是要进去祈福吗?”云白问道。
“对对。”连溪如梦初醒,“那走吧。”
两人从寺庙旁边的小门进去,这是特供香客出入的门。进入寺庙后,能看见来往的香客,人不多,只有几个。一般只有皇家重大事情才算得上规模宏大。
走了没几步,就有小和尚来带路,一路带到佛殿,连溪接过香,对着威严的佛像拜了又拜,心中祈祷着母亲和姐姐们的平安。
他还带了四块玉,让大师帮忙开光。
三块给家人,另一块给殿下。
这么一忙活下来,已至晌午。大师开完光后邀请连溪留下吃午饭,连溪应下了。
连溪一向有午睡的习惯,正想着要不要去马车上将就一下,就听大师道:“施主,庙内有禅房,可供施主休息片刻。”
连溪双手合十回礼:“多谢大师。”
“施主不必多礼,这边请。”
旁边出来一个小和尚,领着连溪往禅房而去。
禅房在曲径通幽处,大片的竹林遮住了烈阳,留下一些细小的光珠,有山风吹来,只觉清新爽快。
禅房的配置极雅,连溪抬头一望,觉得有些熟悉,进了房门,才发现这是他与三殿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如果说这不是官仪的安排他还不信了。
也不好换房间,连溪带着云白暂且歇息下了。
香烛微燃,云烟缭绕,连溪睡得极好。
只是恍恍惚惚中,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连溪刚想起身来看看,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影,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连溪的瞌睡直接醒了一大半,以为是什么登徒子,他挣扎道:“你是谁?快放开我!”
抱着他的人这才出声:“连希,是我。”
连溪僵在原地,惺忪的双眼陡然瞪大:“妻主?”
“是我!”秦青羽松开他。
两人这么对视,才发现对方眼中都含着泪。
“妻主!你怎么现在才来!”连溪嚎啕大哭,拍打着他的肩膀。
“连希对不起,对不起,”秦青羽任由他发泄着,神情痛苦,“是我太没用了!”
“你现在来又有什么意思?”连溪两行清泪流下,哭成一个泪人,“我已经是三殿下的人了,你来见我,要是被三殿下知道,会被牵连的。”
话里话外无不是关心,秦青羽心中酸涩不已,忍不住握紧他的手。
连溪哭着撇开头:“我知你身为男子,与我发生那些事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全当是我的错,你快走吧!”
秦青羽摇头,把真相道来:“对不起,连希,是我们秦家骗了你。姐姐是真心爱你的,她担心她病重,你母亲会不同意,就让我来代替她迎亲。原本你该是我姐夫的,但是在与你相处的过程中,我爱上了你,连希!”
“是我不顾礼法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连溪怔怔地看着他,泪珠欲落不落。
秦青羽摸上他憔悴的脸:“连希,我一点也不后悔迎你过门,我无时无刻不在庆幸,是我代替了姐姐,与你相处,相爱。你让我明白,爱一个人不关性别,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连溪情不自禁问道:“你真的,不介意?”
秦青羽真挚地看着他:“从未介意。你是我此生认定的唯一。”
连溪被他说得动容,两人相视间情愫复燃,秦青羽不由得亲上他的唇,连溪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拒绝。
两人像薄命鸳鸯,交颈相缠。
系统友情提示:“宿主,官仪就在门外。”
亲完后,两人都情动不已,秦青羽欲要往下,被连溪阻止。
秦青羽疑惑:“连希?”
连溪闭上眼,泪珠滑落:“你走吧,今后不要再见了。”
“为什么?!”秦青羽大为不解,刚才还互诉衷肠,怎么突然就这么决绝。
“你与我做了几日夫妻是缘分,我同你今日相见算是了了这段缘。如今你把我送予三殿下,我自是三殿下的人。三殿下对我极好,也许会是一个良人,”他哀切地看着秦青羽,扭过头去。
“何必,再相见呢?”
秦青羽否认:“不是!连希!是三……”
连溪阻止他道:“不必说了,你把休书写给我吧。就当是我不守夫道,背弃婚约。”
休书两个字触及了秦青羽的雷点。
“不!”秦青羽转过他身子,那双眼蕴藏着疯狂和执着,“连希!我这辈子都不会写休书!你根本不知道,是官仪她逼我的,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把你送给她!我那么想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怎么可能愿意同你分开!”
连溪直直地盯着他双眼:“可她能拿什么来逼迫你?无非是权势地位。你在意你的前途和家族,愿意为此舍弃外来夫,我无话可说,自当认命。”
“事到如今,我也不怨你了。就算是我们缘分尽了吧……”
话不用说完,两人都懂了那个意思。
连溪养在深闺,家中人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刑法律令,自然不知秦青羽顶替一事,已算欺君之罪。
如果他只是单纯代替成亲就罢了,但他代替秦桑上了朝,这就是欺君。
“连希!”秦青羽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事,他知道一旦说出来,连溪定会担忧他,只好承认下此事。但是,“我绝对不会写休书,你是上了我们秦家族谱的,就算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椁!”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秦青羽警惕地望过去:“谁?!”
三殿下一身黑衣红绣,身姿绰约,眉目间万分冷淡:“和连希同椁,你也只配想想而已。”
“三殿下!”秦青羽恨恨道。
“连希,过来。”官仪唤他。
秦青羽立马握紧连溪的手,哀求地看着他。连溪眸光闪动,却一根一根地抽出手指,往官仪的方向而去。
“连希,不要过去!”
秦青羽上前抓住连溪的手臂,力道之大,连溪怎么也挣脱不开。
官仪眸中闪过厌恶,冷声道:“十二。”
十二丝毫不顾及对方是男子,上前一脚踹向秦青羽腹部,秦青羽吃痛,也不肯放开。
见此,十二竟要抽出刀来。
连溪一看,立马用嫌恶的语气道:“秦青羽,你放开我吧!如此纠缠,与市井流氓何异?”
“连希,我,我死也不会放手的!”他捂着疼痛的腹部,艰难地说道。
连溪不忍看他,一字一句道:“我又不爱你,你这样的行为,真让人恶心。”
秦青羽心口一痛。
十二趁他失神之际,断他手臂。
秦青羽闷哼出声,无力地放开了连溪,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官仪身边,亲昵地抱了上去。
他只觉眼前这幅画面好刺眼,喉咙像被人捏紧,死死地喘不过气来一样。
“殿下,走吧,不要管他了。我不想再看见他。”连溪把头埋在她胸膛里,闷声道。
官仪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好。”
背对着秦青羽,连溪的眼泪无声落下,禁锢在喉咙里的痛噎,仿佛是从心脏深处一丝丝抽取出来的。
官仪握紧了他的手。
她不觉痛苦,反倒欣喜。
因为连希与秦青羽的念想已断,往后他只属于她一人。
休书?同椁?
秦青羽所坚持的就是一个笑话,她有千万种方法能逼他写下和解书,同椁更不可能。
至于连溪这拙劣的演戏,不就怕她对秦青羽下手吗?
尽管心中很不满,但官仪可以忽视不记。
因为她明白,一个活人可没有死人管用。要是秦青羽死在她手里,那才是两人之间的万丈沟壑。
她有这么长的时间同他一起,何必为了一个小虫子扰了两人间的感情。
撇下狼狈不堪的秦青羽,官仪带着连溪离去。
一路上连溪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眉间都是郁气。
这出来一趟反而更糟糕了。
官仪把人抱在腿上:“既然同他断了,往后就别因为他乱了情绪,你看看,都哭成什么样了,本殿下看着都心疼。”
连溪焉焉地“嗯”了一声。
她把玩着连溪的手:“这么瘦,该多吃点。也不知道你这么小的身子,从哪儿能流出那么多泪来。”
连溪靠在她胸膛上闭着眼睛不吱声,官仪知道他累了,便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走着。
突然间,停了下来。
四周寂静得只留下树叶的沙沙声。
官仪睁开眼睛,锐利无比。
十二隔着帘子低声道:“主子,有刺客。”
“尽快解决。”
“是。”
霎时间,马车外响起刀剑相撞的滋滋声。马儿受到惊吓,竟晃动了马车。
连溪惊醒,他迷茫地问道:“怎么了?”
官仪把他按进怀里,淡淡道:“没什么。”
下一秒,两把锋利的剑插进马车,在连溪惊恐的目光中掀开了整个马车盖儿。
这叫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