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十一月的第一周就要过去了，周末的时候，季舒扬难得的没有抱着一堆试卷给周旭，而是——

“咱们去逛街吧？”

“啊？”周旭抬头看看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作业机器也知道休息了？

但可以逃过试卷折磨，周旭还是很高兴的。

“行啊，去哪？”周旭兴致勃……

周旭：= =

望着在男装店里不停挑来挑去的季舒扬，周旭有种在跟自己老妈逛街的错觉。

不是，哪有两个青春美少年逛街不去打电动、看电影、闯鬼屋……而是来商场逛服装区？

季舒扬不知道周旭的想法，他只是想要挑选出一件能让自己满意的礼物。

但目前看来，他还没找到。

“周旭，你知道哪里有卖羊毛制品的店吗？贵一点的那种。”季舒扬转过身，期待地看着周旭。

“我……”到嘴的“我哪知道”被硬生生吞了下去，看着季舒扬那信任的样子，周旭实在不忍拒绝，“我问问我妈。”

算了，谁让学霸只会学习。

周旭打完电话就带着季舒扬去了另一家高档商场，里面的东西除了贵，没毛病。

季舒扬一进去就跟鸭子入了水似的，到处扑腾，逛得欢快得很，周旭本来逛得不情不愿，路过一家包包店时却停下了脚步。

“学霸，我进去看看啊。”

季舒扬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分道扬镳之后，两人的效率提升不少，再次汇合时已经拎上了战利品。

“咳，学霸，你这是送给谁的啊？”周旭不自然地将手里的粉色袋子往后藏了藏，开始八卦起季舒扬的礼物。

季舒扬笑笑：“送给我妈妈的，她的围巾已经旧了，我想给她买一条好点的，这样暖和。”

“你呢？”周旭一出来季舒扬就看到了他手里的袋子，于是反问，“送给阿姨的吗？”

周旭：“……”

他能说不是吗？那在学霸的对比下他岂不是像个没良心的？于是违心地点点头，至于他妈妈的，回头再来补吧！

东西买完了，周旭以为要各回各家了，谁知季舒扬还要接着给他补课。

周旭：？

“学霸，你不是还有化学竞赛吗？不复习不要紧吗？”

季舒扬无所谓地摇摇头：“题都差不多，该看的都看了。”

高一化学67的周旭：我跟你们这些学霸拼了！

学习的时光总是很快，一周又就过去了。

11月11号，在这个网络狂欢的购物日子，街上也到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打折促销的标牌，此起彼伏的满减广告混杂在人堆里，给寒冷的日子增添了一丝热闹。

“卧槽！这也太冷了吧。”

韩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冷得直跺脚，童雅在旁边冷笑：“说了要多带几件衣服，不听，冻死你算了。”

“谁知道这天气预报这么不准，说是晴天，怎么就下大雪了……”韩昊抱怨。

祁隽跟在两人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也不怎么开口，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又兴致缺缺。

忽然，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橱窗里，橘黄的灯光映照着一排装扮不一的陶偶小人，有拿着听诊器的医生、有端着锅铲的厨师，还有……戴着眼镜拿着书本的学生。

乖顺的发型，大大的眼睛，特别像……季舒扬。

“祁哥，你干嘛呢？”韩昊一回头没看到祁隽，连忙往回走了一截，这才发现他正站在商店门口发呆，顺着他视线看到那排小人，韩昊努努嘴，“这不满大街都是，快回酒店吧，冷死了！一会又要下大雪！”

祁隽没动。

“祁哥？”韩昊又喊了一遍。

祁隽抿抿唇，犹豫抵不过心动，他抬起脚，在韩昊诧异的眼神中走进了商店。

他要买那个陶偶。

拎着礼品袋往回走的路上，韩昊一直在发牢骚，早知道洛河有大雪，他们就不来了，冻死人不说，好多地方都去不了。

祁隽却像没听见，他满脑子想得都是……这个陶偶他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送给季舒扬，还不会让他反感？

化学竞赛的获胜礼物？或许可行。

祁隽一路沉默寡言，像丢了魂似的，韩昊不由得推了推童雅：“祁哥怎么了？”

童雅看看他那没精神的样子，神秘一笑：“明天就好了。”

明天见到季舒扬，就好了。

12号，挑战杯全国高中生化学竞赛决赛的举办地在洛大的大礼堂，现场出题，百人围观，同步直播，严格保证公正、公平、公开。

祁隽他们是主动找主任朱志标拿的门票，理由是愿意自费为学校学子加油，于是领队的朱志标一脸欣慰地给了他们三张票。

入场之后，现场已经坐满了人。祁隽他们的位置靠后一点，但不算太远。

主持人宣讲完一系列规则后就是专家评委介绍，然后是进入决赛的学校参赛人员入场，南淮一中最终只剩季舒扬进入决赛。

少年迈着轻松的步伐从幕后走到台前，他吹了蓬松的侧分造型，脱去黑框眼镜，露出的五官清秀立体，皮肤很白，在顶灯的照射下仿佛白瓷一般，白色衬衫、黑领带、黑西装，勾勒得身形挺拔俊秀。

脸庞还略带稚气，可气质沉稳，有着介于青春与成熟之间的独特魅力，往那一站就惹得现场议论纷纷。

“这是哪个学校的，好帅啊！”

“高智商，外形又好，妥妥小说男主配置。”

“诶，你侧前方那个戴耳钉的男生也好帅！”

“……”

周围人的讨论祁隽充耳不闻，他现在只看得见台上的季舒扬，这样光彩夺目的季舒扬，跟平时的“书呆子”形象完全不一样。

比赛很快开始，大屏幕上出现了第一道题，选手们在规定时间内很快作答，所有人都顺利进入下一题。

毕竟进入决赛的都是各省市的尖子生，大家水平都很高，因此在初期没有人被刷下去。但随着题目的难度越来越高，逐渐有人力不从心，脸上开始出现焦躁的表情。

比赛规定，一旦三道题答不出来，就会被迫离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台上的二十位选手逐渐变成十九位、十六位、十位……

直到最后只剩下三个人。

题目也来到了最后一题。

“我靠，这题目我都看不懂……”

“祁哥，你能看懂嘛？”韩昊凑过来想要闲聊，却被祁隽一把推开。

他拧眉看着台上同样皱起眉头的季舒扬，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攥起的拳头也微微出汗。

季舒扬……

“好，有一位同学出示答案了。”主持人的声音响起，祁隽连忙看了季舒扬一眼，见他明显停顿了一下，恨不得冲上去把话筒给扔了。

还有人没答出来呢，你这么说不是搞人心态吗？！

祁隽逐渐担忧起来，季舒扬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他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很快第二个同学也举手交答案了。

全场只剩季舒扬，祁隽不禁坐直了身体，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议论声四起。

“答不出来就算了，浪费时间……”

“第三也很厉害了，何必死磕呢？”

“祁……”韩昊被迫来看比赛，整个人都无聊透顶。刚想找祁隽说话，却见对方眉头紧锁、满脸紧张，双手死死地抓着前排座位，指节泛白了都不知道。

怎么说呢？韩昊摸摸下巴，突然眼睛一亮，像在等老婆生孩子似的！

光这么想，韩昊就觉得好笑得不得了。

祁隽没注意到韩昊的表情，他依旧紧紧盯着季舒扬，一颗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季舒扬，加油阿！

在倒计时响起之前，只见季舒扬终于放下笔，举起了手。

祁隽稍稍松了口气。

“好的，最后一位同学也作答完毕，请三位同学稍候，等评委评审完毕，我们会进行此次竞赛的颁奖环节，请其他参赛选手也回到舞台。”主持人说完，其他选手呼啦啦上台了。

很快，评审完毕，到了颁奖环节，一堆奖项过后，开始公布前三名。

“第三名也不错。”童雅拍拍祁隽的肩膀，希望他别这么紧张。

祁隽摇摇头，虽然全国赛事卧虎藏龙，但是……他还是希望季舒扬能得到最好的名次。

出乎意料的，第三名是那个率先交卷的男生，最后只剩下季舒扬和一个女生。

“本次挑战杯全国高中生化学竞赛，第一名的得主就是……”在主持人拉长的语调中，祁隽屏住了呼吸。

拜托，一定要是……

“季舒扬！”

“YES！”祁隽一下子激动得跳了起来。

“砰！”舞台上的巨大灯球绽开，无数金色彩带飘扬而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所有的欢呼、祝福、赞叹……全都是送给季舒扬的。

朱志标跟随队的几个化学老师还有其他参赛选手齐齐冲上舞台，他们把季舒扬围在最中间，拍他肩膀，摸他脑袋，对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是由衷的骄傲与自豪。

今年的第一，是南淮一中的！

在无数喧嚣热闹中，祁隽看着一直呆愣着的季舒扬，慢慢的，慢慢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很小的一个笑容，却让人觉得无比心疼。

这一刻，祁隽的心也跟着一颤。

再怎么强装淡定，季舒扬作为仅剩的参赛选手，背负着全校师生的期望，他所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尤其最后关头，当另外两人陆续提交答案，季舒扬的压力只会更大，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保证自己清醒、冷静，不被影响？

祁隽不敢想。

可季舒扬一直保持着镇定，直到他拿下了第一名，他才这样小小地，小小地表露了一下自己的紧张与害怕。

季舒扬……

从心底翻涌而出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如同破笼的野兽般在祁隽耳边不断咆哮，逼迫他的步伐去向季舒扬靠近。

去他的面前恭喜他！拥抱他！

理智断线，祁隽猛地站起身，走出座位，拨开人群，一步一步向季舒扬走了过去。

眼前重重叠叠的身影乱了视线，但祁隽的目光始终钉在台上的季舒扬身上。

如果说目光是需要寻找目标的箭矢，那季舒扬一定就是他的靶心。

在即将走上舞台的那一刻，祁隽深吸口气，脸上缓缓扬起微笑。他要淡定，不能冲动，要好好恭喜季舒扬，再把那个陶偶送出去……

可就在祁隽还在思索的时候，只见季舒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随即凑到朱志标耳边说了些什么，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在走下舞台时，明明与祁隽只隔了一点距离，可他却径直跑开，没有看见他。

祁隽的笑容彻底僵硬在脸上。

“这孩子，说了洛河今夜有大雪，偏偏要走……”身后传来朱志标的叹息声，“怎么这么倔！”

今夜有大雪……

脚比大脑反应过来，在祁隽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破碎的心情时，他已经追着季舒扬的身影跑了出去。

季舒扬，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