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生态空间监管寝室。

12小时无间断工作，费劲心力和监控室那些人周旋，罗辉现在略显疲态。

可他回来不是休息的。

屹立于赵耀寝室门前，纠结要不要敲门。

他刚回了趟房间，检查自己从监控室拷贝的监控影像。

不是车间砸人监控，那几段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虽没有完整录到“凶手”，但有嫌疑的囚犯就那几位，他自会去一一排查。

是看赵耀与他分别后的那个区域前后半小时录像。

本想着将监控拷贝回去慢慢看，却发现拷贝下来的全部黑屏。

自见习以来，见惯了这所监狱各种不规范操作，都快叫他忘了这里还是监狱。

监控怎么可能说拷贝就拷贝。

像这种地方，监控录像都有防储存功能。拷贝录像前要输入密钥，否则即使拷贝时屏幕显示100%储存成功，回头查看也只会是黑屏。

那些瞧不起他，嫌他事儿佬的监控监管自然不会提醒他。

懊恼自己没有多留份心，踌躇要不要敲门。

此时正值换班时间，走廊人来人往，看他这个怪人。

他无视其他人，听门内动静，好像有声音，又好像没有，走廊里人声吵闹，他听不真切。

叹了口气，终是没敲门，想着再等几小时，就又是他们的班了，到时候要是再见不到人，上报监狱也不迟。

他这样想着，却依旧没回房间。虽然疲惫，但他头脑仍然清醒。

再过不久就要结束见习，他此后一直是晚班，也就是巡逻仓库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去车间检查。

也就是说，他没机会去排查出那囚犯。

“喂！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一同样看起来眼高于顶的男监管走过来，俨然一幅低配版赵耀的模样。

他叫王浩，是赵耀小跟班，虽然家境同他一样普通，却向来擅长溜须拍马，和赵耀关系相当不错。赵耀讨厌他，王浩理所当然的也讨厌他。

王浩毫不客气：“你又想干什么？”

说着理了理杂乱的监管者制服，满脸惺忪，看样子是轮到他的班。

赵耀没说出他的怀疑，要是没出事，让赵耀知道他怀疑他，偷偷观察他做事，必然会大发雷霆。要是真出事，他作为第一个上报的人，也可以将功补过，弥补一部分。

直接开口必然会引发怀疑，所以…

罗辉有事相求，降低姿态，“有件贵重东西掉在下面，怕下次班去找前被囚犯顺走，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

李浩摸了摸头发，一幅你是疯了吧的表情，不屑，“脑子进大粪了？我凭什么帮你找？”

收到早已预料的答案。

李浩转身就要走，要不是周围有人且赵耀不在身边，他早上手揍这孙子了。

本来工作就烦，出门还遇到个脑子有屎的人，谁懂？

“那我帮你上这轮班，怎么样？那个东西真的很贵重，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求你。”罗辉依旧低声下气，笃定那人一定会心动，“给我你的工作卡就行，反正也没人检查不是吗？”

果然，那人一挑眉，停下了。

#

9011星地下城D区。

车间轰鸣，罗辉悠悠走着，时不时停下观察囚犯工作，再记录记录，向其他正常巡逻的监管一样。

郁灵大汗淋漓，工作的很是卖力。不是为了积分，单纯的为了锻炼身体。她尽力让每个动作都不损伤身体的情况下，锻炼肌肉，只不过这幅身体太虚，还没怎么练就不行了。

她也不勉强自己，毕竟晚上还有重要事情要做。

余光瞥见监管者，看身影不是斜眼。

经常有自由巡逻监管来，她早已经司空见惯。

可，这人儿怎么一直在她周边晃？

她低头看自己脖颈处的颈铐，还是蓝色呀，怎么又盯上她了？

她刚好砍杀完一箱，借着换箱子对由头抬头看，那监管长袍帽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带伤的嘴角。

老实男？他来干什么？

郁灵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这监狱的轮班制度。

他昨天还在仓库巡逻，现在应该去休息才对，为什么还要来巡逻？

郁灵这样想着，心里头拉响警钟。

昨天才杀死海胆头，老实男这会在非工作时间来这儿真的很难不让她多想。

上次她被举报可来了三个监管捉她，这回只来了他一个，说明并没有被完全发现，大概率只是怀疑。

她心里安定，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罗辉一个个观察，边观察边在自己带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斜眼瞧了他一眼，也没多看，自由巡逻监管确实需要做些记录。

罗辉回忆，上次可疑对象是——130~136

130，六旬老太，一把年纪抬刀都费劲，×。

131，普通人，可疑。

132，斗鸡眼，傻笑，流口水，看着像个智障，×。

133，面黄肌瘦，可疑。

134，面露红光，难得见到工作这么认真的，可疑。

135，个子矮小，角度不对，×。

136，个子太高，角度不对，×。

罗辉在本子上圈下131、133、134的名字，并在131上狠狠加重。

这里面嫌疑最深的就是这131，虽说是个正常体型，可这是在监狱，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状若无意走到他身边，131很难不注意到，他尽力保持镇定，哆哆嗦嗦的手却把他暴露了个精光。

“131！”

“到！”

男人见监管叫他，猛地站起答到，他记得这个监管，上次和那个可怕男人一起来巡逻的。

想到上次那个“偷懒”女人被对待的模样，向来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霎时吓尿了裤子，裤脚滴答淌水。

131，怂货，知道赵耀性子还敢这样干的人，绝不可能是这样的窝囊废，×××

间隔不远处，133位置上的郁灵“......”；

老实男走过她身边时，大抵是觉得9011星D区囚犯不认字，完全没有遮掩，她将他本子上记得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

闹呢？人格测试？

她这样想，当即明白过来这孙子想干嘛。

好好好，想弄清那天是谁砸的海胆头，是谁冤枉的他。

顿时计上心来。

罗辉已经走到郁灵身边。

“133！”

“是...是是。”

女囚声音透着强装镇定的颤抖，虽没像那窝囊男一样尿裤子，却也浑身发抖，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133，怂or装？可疑。

郁·演技被嘲·挫败·灵：“……”

罗辉摇摇头，“一个个胆子怎么都这么小。”

正对面卡萝正巧全听见，虽然不知道这个监管是来干嘛，但……好好工作准儿没错！说不定看她工作认真还给她加几分呢！！

她更加卖力。

罗辉走到卡萝身边。

“134！”

“到！”卡萝迅速站起，声音坚定，目视前方，铁骨铮铮。

罗辉扫了眼她脚下的箱子，几乎快满了，再细看刀片，磨损比其他囚犯都要严重许多，可以见得平常砍得星兽比别人都多。

134，声音洪亮，身体棒，力气足，具备将石子扔那么远的能力，可疑。

他将133和134名字重重画圈，加粗。

“这位见习监管，我这个车间的囚犯有问题吗？”斜眼监管想不注意到这儿都难，她着重强调了见习这二字，傻子都能听出她话里的不乐意。

罗辉将本子合上，不让她看到，他知道要是固守监管看守的车间囚犯出了问题，被巡逻队检查出来，固守监管是要一起受罚的。

她不乐意倒也正常。

“都坐下吧。”他又假意到别处看看，离开了这个车间。

郁灵坐下继续砍星兽，余光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远去，在转角时，他似乎似有若无朝着她和卡萝这块又投来道短暂视线。

他肯定还会再来。

老实男最后在本子上写的字，眼尖的郁灵再次看个清楚，看来这老实男是不找到“真凶”誓不罢休了。

她低头在箱子内找着，终于在角落找到一颗白色小牙，趁着卡萝侧身搬箱子的功夫，弹入她衣兜里。

卡萝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去看，却只发现一只蟑螂黏在她衣服上，随手拍掉。

叮铃声中，囚犯们终于下工。

卡萝跟个兔子似的，听到铃声抬腿就溜，就差把做贼心虚写脸上了。

郁灵也不去追她，只似有若无跟在她后面，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想赶紧解决这个烦人的老实男，老这么疑神疑鬼盯着她，她很不爽。

果不其然，老实男就在离她们不远处，“站住！”一时间周围囚犯没一个敢再动。

郁灵站定，卡萝也回过头去。

罗辉将二人带到旁边空无一人的车间，周围人见不是找自己，也怕多留生事，加快脚步离开。

郁灵卡萝站成一排。

卡萝不傻，如果说在车间找她，她还能认为是因为自己工作认真要嘉奖她，现在下工时间另外来找，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她当即道：“长官，我什么都没做，我工作很认真的，真的，我这周砍了...”

“闭嘴。”罗辉不想浪费时间，他一会儿还要去找赵耀，还要去巡逻。

卡萝，不再多言，手上被塞了一个物件。张开手，一颗小石子。

从监控视角来看，能扔那么远的距离，一定不是普通的随手一扔。

罗辉紧盯着二人神色道：“把它扔出去，能扔多远就扔多远。”一个人的肌肉记忆骗不了人，即使有意伪装，也会不自主露出蛛丝马迹。

卡萝先扔，她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监管什么意思，只知道照他说的做。奋力一扔，意料之外的，扔的还挺远，毕竟这么多年的星兽不是白砍得，她自认为虽然不属于。

罗辉面无表情盯着郁灵瞧，虽然134扔的很远，发力却没什么章法，他需要让133也扔一下才能有个对比。

“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