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谢凉来了元泽。
医药+AI的融合发展是元泽未来几年最重要的布局领域之一，而谢凉短短两三年内就在AI领域打出了不小的名声，燕齐虽然尚且稚嫩，但却是业内几方竞相追逐的黑马。
方素商难得地亲自下楼，和陆沅庭一起去迎接这位未来可能成为合作伙伴，也可能成为对手助力的少年英才。
电梯门打开，他们一眼便看见了谢凉。
——果然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少年剃着板寸，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体恤，工装裤，脖子上挂着闪亮亮的锁链银链，上面挂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方素商依旧笑容不变，伸出手，语气温和得体：“谢总好，久仰大名。这是咱们元泽的董事长陆总，也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关于技术层面的问题，您可以直接跟他交流。”
陆沅庭站在他身侧，不疾不徐地伸出手：“陆沅庭，幸会。”
谢凉点了点头，眉眼微压，单手抬起，只是虚握了一下，语气简短：“谢凉。”
陆沅庭站在他身侧，脸色淡淡，神情如常，听见介绍后，也不疾不徐地伸出手：“陆沅庭，幸会。”
方素商站在一旁，看着冰块脸和凶悍脸彼此对峙，心里不由得默默叹气。
陆沅庭忽然感觉后腰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冰冰凉凉、坚硬细长，熟悉的触感。
……钢笔帽？
陆沅庭微微偏头，余光一扫，便看见方素商的指尖地握着笔杆，正若无其事地戳着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充满了警告意味。
提醒他别当闷葫芦，赶紧发挥外交价值。
他想起方素商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沉默了一瞬，最终稍稍努了努嘴角：“谢先生要不要先参观一下元泽的实验室？您可以直观了解我们的项目，也便于讨论具体的合作方向。”
方素商这才收回手。
虽然还是个一戳一蹦哒的状态，但比闷着一句话不吭好多了。
他微微一笑，顺势补充道：“那两位慢慢聊着，后续如果在商业模式和并购方案上有什么问题，谢先生都尽管问我。”
回到投资部，打开电脑，方素商迅速投入到并购草案的审核之中。
当指尖在文件上敲下最后一个修改意见，他才察觉到肩颈一片僵硬，微微侧了侧头，脖颈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酸胀感。
办公室的门被轻快地敲了两下，叶子拎着饭盒探头进来，眼神亮晶晶的，语气带着点揶揄：“Leader，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方素商这才意识到已经是中午了。他抬手按了按后颈，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么多文件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先说点好消息，让我开心开心吧。”
叶子轻轻拍了下手掌：“好消息就是，燕齐的谢总看起来对咱们元泽还挺满意的。才一个上午过去，人就已经和陆总一起去员工食堂了。”
方素商闻言，手上的钢笔在指尖灵活地翻转了一圈，嘴角微微扬起。
谢凉虽然看着不好相处，满脸生人勿近，但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技术理想主义者——只要有足够的技术实力吸引他，其他条条框框都可以暂且放一边。而在技术上，陆沅庭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但他却只是淡淡地说道：“要是留不住人，可对不起我年初批给实验室的2.3亿设备采购款。”
那坏消息呢？
叶子干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把饭盒往前递了递：“坏消息是——就算今天要和燕齐的人见面，陆总也没忘了让韩秘书把你的饭盒送下来。”
方素商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沉默地接过了饭盒。
拆开盖子的瞬间，香气扑鼻而来，小羊排奶香四溢，奶油蛤蜊的汤汁泛着光泽，清炒时蔬搭配米饭，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方素商有些无语地接过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安安稳稳躺着的小羊排，奶油蛤蜊，陪着清爽的炒时蔬和米饭，看着色香味俱全。
他夹起小羊排，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心里却闷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
——天天被人管着吃饭，简直像个小学生，偏偏今天送来的菜还格外合自己口味，让人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虽然元泽的食堂在业内早就出了名，甚至成为校招生们向往的“美食圣地”，但一对比手上的饭盒，食堂的吸引力瞬间大打折扣。
叶子又端着一杯新鲜冲泡好的咖啡放在桌上，眼神闪烁地笑着补充：“还有就是……韩秘书今天给的咖啡，就这一杯的量……”
方素商深吸一口气，震怒！
“岂有此理！陆沅庭这是得寸进尺！”
管饭就算了，还要克扣咖啡？！什么时候元泽董事长办公室的牌子换成内务府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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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贪心了，不甘愿只做一个朋友，只想得寸进尺……”
陆沅庭垂着头，微微偏坐在实验室的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玻璃杯沿，目光晦暗不明。
这句话落下，空气静默了几秒。
对面的林江，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的表情震惊到近乎扭曲，甚至比他某天在地铁上看见隔壁五十岁的李总和死对头刘总手拉手跳大河之舞还要震撼！
——他刚刚才美滋滋地送走燕齐的谢总，终于可以享受片刻清净，结果自己的天才师弟、冷面上司，就在这时候毫无预兆地给他扔下了一个堪称惊天动地的大炸弹？！
林江僵硬地盯着陆沅庭，半晌才艰难地开口：“等等……”
他缓慢地抬手，像是在试图整理被信息轰炸过后的大脑：“我感觉……我突然有点听不懂中国字了……师兄，你的意思是，你有个暗恋了十年的暗恋对象？”
陆沅庭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给出了肯定答复：“是啊。”
林江：“……”
震惊！重大科技突破！冰块人已经拥有人类情感，能够自主恋爱？！
他猛地凑上去，眼睛里都带着八卦的光：“师兄，方便问问是谁吗？”
陆沅庭抬起眼皮，目光幽幽地扫了他一眼，语气不疾不徐，甚至有些漫不经心：“要是其他人知道了——”
林江条件反射般地坐直了身体，立刻正襟危坐，嘴角抿得死紧，甚至在嘴边做了个飞快的拉拉链手势，语气铿锵有力，信誓旦旦：“师兄放心！保证守口如瓶！绝不外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实验室的老鼠都不会听见！”
“我喜欢的人是方素商。”
……
啊？
啊？？？！！！
林江的眼镜片险些从鼻梁上滑下来，目光瞬间失焦，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他艰难地眨了眨眼，语调微微发颤：“师兄……我是不是幻听了啊？”
然而，下一秒，陆沅庭冷静而无情地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没有。就是方素商。你好像很惊讶？”
林江：“……”
什么叫“好像”很惊讶？？？
除了陆沅庭自己，元泽能有一个活人看出来他喜欢方素商吗？！
这也能叫暗恋？暗恋是暗暗地恋慕，不是把喜欢的人三天两头拉上会议桌吵得昏天黑地、暗无天日啊！！！
难道你是在用高压谈判策略增加感情浓度吗？！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陆沅庭自己承认，他打死也不会把“暗恋”这个词和这位冷面上司联系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惊讶了，他现在甚至想为方素商点一根蜡。
林江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尤其当陆沅庭一脸真诚又苦恼地继续说道：“陈川身边的男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快，萧煜自己都被小歌手甩了，现在天天独守空闺，连猫都嫌弃他。”
“只有你的恋爱最健康稳定，和念念长跑五年，马上还要步入结婚的殿堂。所以我来找你取取经。”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方素商也注意到我呢？他现在看起来对我避之不及。”
林江深吸一口气，抬手狠狠往自己脑壳上拍了一巴掌，努力稳住快要爆炸的理智：“师兄，你真的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我和念念从大学开始，就没红过脸，她一有不开心，我立马认错哄她。你呢？！光是这个月，你和方素商在会议室里吵的架就不下五次！”
“我如果一味只是点头敷衍，是对元泽的未来不负责，也是对方素商不尊重。”
“我在家，给念念做饭，帮她遛狗，给她提供精神价值，你呢？”
陆沅庭语气竟然带着点委屈：“我也很关心方素商的健康啊。”
林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你的关心方式，就是把投资部的咖啡全抄了个干净，导致方素商的怨气大得连我在地下六层都能感受到。”
“他的咖啡摄入量太高了。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说，这人你还想不想追？！”
“想。”
林江深吸一口气，一拍桌子：“那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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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齐的并购进展比起预想中要顺利的多，原本预计要反复博弈的核心条款，在几轮谈判后便被迅速敲定，合同修改的细节也进入了最后的审核阶段。方素商的工作安排顿时轻松起来。
他驾驶着车驶入主干道。天边的夕阳正落向城市天际，余晖铺满公路，透过挡风玻璃洒进车内，落在方向盘上，映照出一道温暖的橙金色光影。
这时，方素商才有些恍惚地意识到——元泽这些年的成长太快，自己的工作节奏也被推着走得太快，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正常时间点下班了。
今天既然难得清闲，便不如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他一转方向，驶向家旁的生鲜超市，兴致勃勃地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挑了几样新鲜的蔬菜和食材，决定今晚大展身手，做顿像样的晚餐。
等到他拎着食材回到小区，把车停好，顺着熟悉的小路走向自家单元楼时，忽然，脚步一顿。
绿化带里，传来一声娇怯怯的“喵呜”声，细软而微弱。
好像是只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