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岚音的记忆里，他从未和虞澈贴得如此之近，近到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淡的香皂味道，近到能数清对方的每一根睫毛。

近到……

能从对方眼神中，感受到无边的错愕。

那一瞬间，唐岚音好像终于清醒过来。他讷讷松开了手，与虞澈唇分。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缓解这种尴尬，却没想到下一秒，虞澈做出了一个他根本没想过的举动。

对方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一样，直接快速将唐岚音整个人环住、紧紧禁锢在怀中。虞澈的动作力道有些大，唐岚音一时吃痛。

只是他根本没有喊出来的机会，因为虞澈就像刚才的他一样直接贴了上来，咬住了唐岚音有些冰冷的嘴唇。

比起唐岚音的生涩动作，虞澈显然更加熟练。细密的亲吻让他根本喘不过气，唐岚音觉得自己大脑缺氧，整个人都沦陷在了这样的接触中。

他只能堪堪抱住虞澈来保持平衡，却没想到虞澈的动作更近一步，靠着压了过来。

唐岚音躲避不及，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躺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唐岚音不明白虞澈想要做什么，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大脑一瞬间就变得空白一片。

虞澈在唐岚音的锁骨上落下一个亲吻，唐岚音只觉得皮肤每一处被虞澈碰过的地方都无比滚烫，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恰逢此时，虞澈抬起了头。一时之间，二人四目相对。虞澈的眼中闪烁着陌生的情绪，唐岚音从没见过虞澈这般“失态”。他的眼睛里好像燃烧着一团火，恨不得带着唐岚音一起焚烧殆尽。

唐岚音身体忍不住一颤，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猎物，被虞澈这个狩猎者死死盯住，无法逃脱。

“岚音……”虞澈轻轻亲了下他的脸，口中念着唐岚音的名字，声音沙哑，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

他的手放在了唐岚音的心口，虞澈再一次亲吻他的额头，做出了一个唐岚音意料之外的动作。

——他在解唐岚音的睡衣扣子。

哪怕唐岚音真的是个智障这会儿也能回过味来了，他猜到虞澈想要做什么，却没觉得兴奋，只觉得害怕。

唐岚音推了推虞澈的肩膀，试图唤回对方的理智，却没有一点作用。

“别……”唐岚音声音颤抖，忍不住祈求，“别这样……学长……学长！”

“学长”这两个字就好像一道惊雷一般，一下子让陷入迷障的虞澈清醒了过来。他的手停在唐岚音的心口，整个人有些失神。良久，虞澈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有些烦闷地揉了一番微长的头发，轻声对唐岚音道歉：

“对不起岚音，我刚才有点不清醒，我忘了你现在其实……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他说的冷静，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唐岚音最熟悉的那个虞学长。好像刚才唐岚音看到的全都是错觉，他流露出的所有情绪全部消失不见。

但唐岚音能感受到，虞澈其实很失落，不，与其说是失落，不如说是……惶恐。

虞澈在惶恐什么。

在害怕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从自己掌心溜走。

看到他这样，唐岚音又开始后悔了。不该在那种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没准那时候虞澈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

然而现实带来的落差感又给他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他只能道歉，但说不出任何别的话语。

唐岚音知道，他现在和虞澈是恋人关系。

面对恋人的求爱，他却给出了这种反应，又该让虞澈怎么想？

唐岚音的大脑飞速思考，想要缓解这种尴尬又诡异的气氛。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悄悄靠近着虞澈，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但他通过这样的方式，无声表达着对虞澈的亲近。

虞澈愣了愣，转过身来回抱住了唐岚音。他把头埋在了唐岚音的颈窝中，简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脆弱。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唐岚音见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他从未见过的虞澈，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有懵懂有无奈，但也有那么一点……诡异的开心。

一个人愿意把他脆弱和隐秘的一面展现给自己，足以表明了他对自己无条件的包容与信任。

唐岚音拍了拍虞澈的后脑，抚摸着对方柔软的发丝，试探着问道：“睡觉吧……学长？”

虞澈抱着唐岚音，轻轻“嗯”了一声，却又犹豫着问出口：“能让我抱着你睡吗？岚音？”

唐岚音一怔，而后轻轻点头，顺势按灭了床头灯。

“好吧，睡吧。”

……

唐岚音缩在虞澈怀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拘谨局促，反倒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岚音，醒醒。”唐岚音迷迷糊糊中感觉虞澈在推自己，还对他说，“起来刷牙洗脸，然后下楼吃早饭去了。”

“今天要爬山去的，得早点起。”

半梦半醒间，唐岚音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五分钟……最后五分钟……”

他下意识抓住了虞澈的手腕，声音也是黏黏糊糊，听上去有点像撒娇。而这招也确实让虞澈对他毫无办法，最后虞澈也只是叹了口气，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无奈道：“行，那你再睡五分钟吧，我收拾一下东西去。”

说着他就转身去整理今天要带上山的东西，但唐岚音却一下子清醒过来。因为他感受到了虞澈那一下不轻不重的亲吻，一下子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一瞬间就睡意全无。

等会儿，昨天晚上的事情好像不太对吧？

虽然他们确实没做什么，但是……他们抱在一起睡觉了啊！实打实抱了一宿啊！

后知后觉的唐岚音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昨晚真是疯了，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他这是纯粹的梦壮怂人胆啊！

虽然回忆起来还挺舒服、挺安心的……但唐岚音控制不住，他还是觉得尴尬。

这下唐岚音是真的一点赖床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缓慢从床上爬起。准备偷偷溜走，先去卫生间洗漱再说。

结果经过虞澈身边的时候，还是被对方注意到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他目标这么大啊。

“岚音，你这就醒了？”虞澈看上去有些意外，“不是没到五分钟吗？”

“……突然醒了。”唐岚音有些心虚，随口扯了个谎，“我先去洗把脸……精神精神。”

鞠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唐岚音终于彻底清醒。他在卫生间里做了几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冷静一点，往好处想想……虽然昨晚这事有点那个啥，但最起码现在自己终于能和虞澈正常对视、也不再抗拒肢体接触了，这是一件好事！

给自己打好气后，唐岚音正常洗漱，重新返回了房间，准备先换衣服再说。结果这一下又给他整不自在了，昨晚衣服是他洗完澡在卫生间里单独换的！他又没在虞澈面前换过衣服！

不、不能再这样了，都老夫老夫了避啥嫌啊！今天必须踏出这一步，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尴尬紧张克服掉！

于是唐岚音就在虞澈附近，用一种大义凛然的悲壮表情换完了衣服。他这表现看得虞澈无奈又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岚音下一秒就准备去英勇就义了。

不过虞澈并没有点破自己心里那点吐槽，或者说，能感受到唐岚音在努力向自己靠近，这对他才是最值得欣慰的。

一切收拾妥当，两个人去附近的早餐店吃了点包子粥，然后就站在路边等大巴车了——

虞澈之前在网上报了个一日游的临时团，导游会跟着大巴一起来接他们一路去景区，唐岚音和虞澈现在等候的位置就是大巴的其中一个停靠点，方便得很。

上了车之后，虞澈直接给了唐岚音一把糖，让他提前含着，免得一会儿晕车。

看着那些糖，唐岚音不自觉想起昨晚那个梦，只是这会儿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昨晚梦里他心底那股酸劲就上了头呢？明明不至于这样的啊。

想着江铃，唐岚音又有些坐不住，他觉得得先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不然他在车上补觉都睡不好。

于是唐岚音拍了拍身边的虞澈，压低生活问道：“学长，你还记得江铃学姐吗？”

“嗯？”虞澈一愣，很快点了点头，“记得，不过咱们跟她交集不算多，上次见到她都得是三四年前了……你突然问她干什么？”

唐岚音咬着牙，虽然难为情，但还是如实说了：“……我昨天晚上梦见她了，就我大一暑假那次回南华市，在高铁上碰到她那一次。”

想着梦中江铃和虞澈的“相谈甚欢”，再想想自己醒来时被醋劲刺激得气血上涌，唐岚音的语调就变得有些幽怨。

“她……当时问了我一句，你有没有女朋友。”

“我说我不知道，她又追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