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岚音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他只想找个缝钻进去。他下意识往后躲，但高铁座位空隙就那么点位置，唐岚音又能躲到哪里去？
而且就算他想躲，虞澈显然也没准备放过他。
就在唐岚音想要转头的瞬间，虞澈眼疾手快托住了他的脸，让他根本没法别过头去，只能被迫和虞澈对视。
虞澈目光灼灼，眼里好像闪烁着星光点点：“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能再对我说一遍吗？”
唐岚音面露苦涩：“我可以把那句话撤回吗……”
“不行。”虞澈快速应道，“就算你不想说，也不许撤回。”
唐岚音这下是真的有点哭笑不得，现在虞澈在他面前……是在“无理取闹”吗？原来学长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看着这样的虞澈，唐岚音又觉得心上某处被小猫不轻不重挠了一下，心脏砰砰直跳。
那一瞬间，唐岚音脑子里那根理智之弦好像被绷断了。他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和虞澈更加贴近的冲动。
于是他往虞澈身边蹭了蹭，大着胆子把半边身子靠上了虞澈。脑袋更是直接搭在虞澈肩上，唐岚音甚至把胳膊伸出去，揽住了虞澈的手臂。
感受着唐岚音这样的动作，虞澈身子微微一僵。但他很快就放松下来，这样亲密的动作，其实对以前的他俩来说就是稀松平常。但对现在只有大学记忆的唐岚音不同，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他开始真正接纳虞澈了。
不止是作为仰慕暗恋的学长，是作为爱人，作为家人的接纳。
于是虞澈握住了唐岚音的手，试着与对方十指相扣。唐岚音的手有些发凉，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车上空调开得太凉。但无论怎样，他也没有松开虞澈的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岚音确实不像一开始那样容易炸毛，当时他甚至不敢和虞澈对视，哪怕指尖擦到一点虞澈的衣角都会脸红。现在唐岚音有如此进步，也算给了虞澈很大的宽慰。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他们俩之间没有一句对话，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直到车上响起提醒准备下车的广播。虞澈才把行李收拾妥当，牵着唐岚音的手准备下车。
……
下车后，两个人先去了预定好的酒店把行李放下，然后轻装上阵，准备先去附近逛逛再说。
因为到目的城市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有些景点肯定是去不上。不过他们住的酒店附近有一条比较繁华的网红步行街，到了晚上也是热闹非凡，两人决定晚上去那边逛逛——哪怕什么都不买，就图个氛围也是不错的。
虽然唐岚音这个人挺社恐的，但干逛不买这种不用和人交流的活动他也算应对自如。反正就遛弯嘛，随便买点小吃就能逛好久。
更何况来之前虞澈给他发过几条短视频，大概就是这条步行街天黑后的场景，灯火透明、人声鼎沸，倒是又热闹又好看。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闲逛，时间过得也算快。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步行街上的灯也陆陆续续亮了起来。那个视频倒是没有诈骗，这里的夜景确实很美，因为视角的缘故，实地游玩的体验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真不错啊。”唐岚音喝着刚刚买的芒果冰奶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虞澈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知足常乐嘛。”唐岚音又吸了一口饮料，“话说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毕竟虞澈定下的计划里，他们两个明天是要去爬山的。因为旅行第一天总是大家体力最充沛的时间，把爬山这种费时费力的活动安排在第一天绝对是正确的决策。
于是唐岚音和虞澈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看上去合胃口的饭店，随便点了一些饭菜就吃了起来。实际证明他们的眼光还算不错，这家的菜品味道很好。
毕竟附近是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嘛，没两把刷子，也没办法在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立足。
饭后，两人沿着街道回了酒店，就当做是消食了。
虞澈订的酒店房间是一间有两张单人床的标间，虽然以二人现在的财力来说完全可以订更好的房间。但虞澈比对了一些酒店的地理位置，还是觉得这间连锁酒店位置最好，便选了这里。
毕竟二人一共也就在这边住两个晚上，第三天就要转移阵地，这酒店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真没必要嫌这嫌那。
因为晚上刷了不少步数，唐岚音其实也是有些疲惫的。他回到酒店后本来打算洗完澡投屏看个电影，但刚沾上枕头就觉得无比困倦，只得作罢。
只是这么一歪头他也没睡着，因为虞澈又把他摇醒了。
“你起来，我给你吹吹头发。”虞澈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唐岚音，“头发湿着睡觉不好。”
唐岚音这会儿也是有点迷糊了，说话不怎么过脑子，只是嘟囔了一句：“学长你怎么跟我妈一个样……”
虞澈闻言失笑：“咱们年纪也不算小了，有些事该注意一点了。多注意一点没准就能多活两天不是吗？”
唐岚音不解，他现在这个心理年纪属实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要是真的病入膏肓，多挣扎着那一天两天有什么意义呢？
虞澈的手拂过唐岚音的发顶，轻声说道：“多活两天好啊……就能多陪我两天。”
这话听得唐岚音一愣，那点睡意也是散去大半。他怔怔看着面前的虞澈，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虞澈……究竟思考了些什么问题？
但是看着对方的眼神，唐岚音知道虞澈是认真在回答这个问题。
到最后唐岚音也说不出什么，只是默默转过头，讷讷道：“算了学长……先帮我吹头发吧。”
生死问题对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唐岚音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会让虞澈满意，索性先不答了。
等到将来自己恢复记忆，把这些事都想通了……再说吧。
虞澈也是一眼就看出了唐岚音的纠结，不动声色跳过了这个话题，帮唐岚音把头发吹干后，虞澈把屋内的光线调低，对他道了句：“晚安，好好睡吧。”
唐岚音见状好奇：“学长，你不休息吗？”
虞澈摇了摇头：“我还不困，我看会儿小说。你不用管我，睡你的就行。”
既然虞澈都这样说了，唐岚音也没再劝。他躺在床上，把全身的肌肉都放松，让自己整个人都陷入到柔软的被褥中去，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唐岚音进入梦境后，虽然仍是在“回忆”过去的事，但时间却直接跳跃到了大一那年的暑假前夕。
这个时候唐岚音还在学校的寝室里，已经把所有行李都收拾妥当。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跟还在寝室里的好友祁玉辉道别，便下楼离去，准备坐车前往高铁站。
这是他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唐岚音在心里觉得，这个暑假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不，还是有的，那就是他正式结束了大一生涯，新学期再开学就会荣升为“学长”，拥有一堆可爱的学弟学妹……
这么想着，感觉倒也不太坏。
出了校门，唐岚音站在路边等车。因为他们学校和附近其他几所大学在这一片区域形成了大学城，每逢开学季和假期，就会有专线大巴车在校门外停留，把学生们送到高铁站、火车站和客运站。唐岚音查好了时间和下车地点，准备坐着这辆大巴车去高铁站。
其实本来跟他一起回家的应该多一个宋林晚，但那个狗东西跟他大学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出门旅游，把唐岚音丢下了。所以这趟回家之行，也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因为到的比较早的缘故，路边除了唐岚音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等到大巴来了，他第一个上了车，在前排找到一个喜欢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他知道大巴会在这一站等十分钟左右，所以并不着急，而是拿出手机开始玩小游戏。
这个过程中，唐岚音并没有抬起头来。陆陆续续他也听到一些学生上车的动静，他们大声交谈，说着这个暑假的计划。只是唐岚音听着不觉得兴奋，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们这辆车上的乘客其实不算多，快到开车的时候基本上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上有人。唐岚音抬眼瞄了一眼，不说话，继续低头玩手机。
开车之后再看手机会头晕，唐岚音抓紧时间回了一下消息，便把手机放在一边，自己闭目养神。
车子马上要发动了，唐岚音却还是听见了有人上车的动静。他心里犯嘀咕，这还有人踩点能踩这么准的？
但别人的时间观念与他无关，唐岚音只想休息一下。只是现实并不如他所愿，因为他感觉到了，刚才那批上车的学生中，有一个人……居然直接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这下唐岚音心里是真的有意见了，这车上这么多空位这人不坐，偏偏坐他身边？！
唐岚音微微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这不让他舒服的是哪路神人。结果他刚往那边一瞥，就对上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这一次，轮到唐岚音傻眼了。
“……学长？”他轻轻叫出了那个称呼，满眼不可置信。
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不是虞澈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