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又近一年尾声。
今年是贺总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一年。他的项目落地A市的第三年,初见影响力。年末,A市大大小小的奖项他一口气拿了九个。其中举足轻重的,诸如A市十大杰出青年,五四奖章等就有三个,实打实出足了风头。
盛桉很为他高兴。
贺总打蛇随棍上,请求贺太太配合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庆贺形式。
贺太太听完他的提议,脸色涨得通红。
她追着贺总捶了半晌,到底还是如了贺总的愿。
不过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贺长泽公司的年末总结和年会,盛桉说什么都不跟他一起去了。
盛总缺席了公司的年会,“长盛不衰”上果然又是好一通热闹。
盛桉以为,这多少算是给这群磕CP磕上头的人降降温,谁料事情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天晚上,“长盛不衰”上,全是各种暗戳戳的表情包,花式调侃贺总。
老婆不在没意思.jpg
想老婆.jpg
好无聊不知道老婆在干什么.jpg
……
盛桉:……
没救了,爱咋咋滴吧。
盛桉的公司和贺长泽的不同,员工们都是跟着各个项目走的。完成《小流年》的项目后,大多数人又进了新的组,这会儿多不在本地。
盛桉和许晨曦、林克然商量了下,也别搞什么年会了,直接发奖金。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这清纯不做作的方式,果然广受好评。
所有事都忙完后,旧历新年又近了。
今年的腊月十三,正逢一个周五。下班后,贺长泽陪盛桉回了许家,计划在许家过周末。
腊月十三是个特殊的日子。去年的这个时候,徐起舟正式上门拜访白家的长辈。两家的婚事到底没成,反倒是盛桉和贺长泽,由这件事起了个头,阴差阳错走到了一起。
回想起往事,明明才过去一年,盛桉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贺长泽纠正她:“不是阴差阳错。至少对我来说不是。那个机会,我可是等了很久了。”
盛桉:……
你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掩饰了。
贺长泽继续道:“不过也确实得感谢他们曾经试图订婚。否则,某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我。”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盛桉,眼神略带幽怨。
盛桉略觉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盛桉很快发现,有些事,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许家有太多能让贺总“忆当年”的地方了。
比如二楼的偏厅。当年就是在这里,盛桉参与了一个类似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不得不邀请贺长泽跳舞。
贺长泽道:“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我们是一起完成了一支舞。但这个过程不是太圆满,一开始你邀请我时,我没太反应过来。
“谁让你都不开口说呢?
“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盛桉:?
你认真的?莫名其妙忽然跳舞?
贺长泽确实是认真的。
他将偏厅的门关上,还去中控台开了音乐。
等乐声响起后,他彬彬有礼地邀请盛桉:“可以吗?”
盛桉后知后觉。
贺总今日,是来弥补曾经的遗憾的。
跟贺长泽正式说开后,满打满算四个月了。这四个月,是过得格外快的四个月,也是盛桉不断加深对贺长泽了解的四个月。
贺总是个挺闷骚的性格,总有许多花样。而且这些花样,还往往都有他自己的创意。
曾经他想参照《小流年》的故事情节给盛桉一个圆满,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照抄故事的细节,而是抓住故事背后的情感逻辑,自己设计新的场景。
换言之,贺总其实不屑于照搬已经有了的桥段,他很有几分原创性的傲气。
可今日,他却总想重复已经发生过了的事。
盛桉将手放入贺长泽掌心,笑着问他:“贺总是对去年的自己的表现不满意吗?”
贺长泽握住盛桉的手,随着音乐的节奏,将她送了出去。
盛桉转了起来,裙摆飞扬。
她将要离贺长泽远去,他又一个用力,将她收了回来,揽入自己怀里。
灯火曈曈。
此时此刻,一如彼时彼刻。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而只有一个贺长泽。
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贺长泽。
盛桉有些恍惚。
音乐的背景声里,她听见了贺长泽温润的声音:“不算。我更想要覆写你以前不愉快的记忆,让你以后想起这个偏厅,就只想起今日。”
盛桉一怔。
乐声一变,盛桉的脚步跟贺长泽的交错,来到他侧面。
贺长泽继续道:“当然了,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梦想照进现实的机会。”
盛桉没听清这话,不由又问了一句:“什么?”
贺长泽控制她下腰,凑到了她耳边道:“我做过一个类似的梦……”
声音渐低,话里的内容渐羞人。
盛桉的脸色不由得涨红。
他是不是在耍流氓?
盛桉想甩开贺长泽的手,贺长泽却把她抓得牢牢的。他甚至十分明目张胆,将唇贴上她的鬓角,耳畔,脖颈……
盛桉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朦朦胧胧间,真恍如是在梦里。
舞步交错,耳鬓厮磨。
贺长泽借着音乐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跟她描述他做过的梦。
盛桉的脸色越来越红,忍不住瞪他,可她眼里波光粼粼的,瞪人也似是含着情。
终于,一曲终了。
贺长泽将她拥入怀里,喟叹出声:“我这算不算是美梦成真?”
盛桉愤愤地踩了下他的脚,落到实处时又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让你验证验证到底是不是在梦里!
——
今年的春节假期,盛桉和贺长泽早早回了临市。
贺父贺母对他们这么早回来还有些惊讶。
贺长泽说得滴水不露:“去年不是忙吗?今年终于抽出时间了。我带盛桉去拜访一下亲朋好友。你们给我个名单?”
贺父贺母对视了一眼。
难不成去年还真是误会他了?
不论如何,小年轻们终于能像大人一样思考人情往来了,是好事!
贺父贺母果然拉出了一串名单。
盛桉开始跟着贺长泽高频率地见人,参加各种饭局。
有贺父的同事,贺长泽在A大的师长,贺母的老领导,贺父贺母的亲戚……
当然,还有贺长泽自己的好友。
赶在春节之前,盛桉和贺长泽终于完成了去年就该完成的交际任务。
终于不用再出去见人了,盛桉松了好大一口气。
贺母对盛桉十分满意,怕她嫌人情往来太累,就趁着盛桉得闲给她讲讲古,主要是他们这几天拜访的人家的一二三事,这些人家跟贺家的交集……
贺母还怕年轻人坐不住,不喜欢听这些老掉牙的故事,谁知盛桉听得格外起劲,甚至十分沉迷的样子。
贺母更高兴了。
她讲得兴起,还特地去取了家里的相册。
这下子可讲的就更多了。
盛桉也因此看到了过去的贺长泽。
刚出生的他,百岁的他,一周岁的他……
盛桉像是看到了贺长泽一年年长大的样子,看得十分新奇。
贺母见她十分关注与贺长泽有关的照片,嘴角的笑意更深。
她把整个相册都递给了盛桉,在一旁跟她讲解着。
盛桉的注意力停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一共有五人,贺长泽就站在最边上。他将一颗篮球夹在臂弯和腰之间,微微抬眼看镜头,笑得懒洋洋的。
那会儿他就已经长得很高了。可能是因为刚抽条,人有些瘦,留着一头碎盖发,看人的时候有些睥睨,一副拽拽的样子。
贺母道:“是他读高一时照的。那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愿意打篮球了,大中午的也不午休,天天跟他的朋友们在操场上混。
“你看给晒的,黢黑黢黑。”
盛桉失笑。
确实有些黑。也就是他长得瘦了,如果再健壮一点,看上去还真挺黑皮体育生的。
贺母继续道:“这个是陈景明,就你们公司楼下开‘陈记小炒’的那个老板。”
盛桉道:“嗯,我前天才见过他的。就是……有点没认出来。”
贺母道:“可不是,景明现在可壮了。不过厨师么,总得壮壮的才显得厨艺高超……”
这话。
盛桉哭笑不得。
贺母继续道:“这个你认得吧?这是刘守恒……”
话音刚落,贺长泽从外面回来了。
隔壁老爷子棋瘾很重,这几天天天喊着贺长泽去杀几盘。
看来今天结束得比较早。
客厅里的两人都抬眼看他。
贺长泽顿住脚步,警惕道:“干什么?讲我坏话呢?”
贺长泽今天的穿着是盛桉搭的。上身是一件衬衫,外罩灰色毛衣,最外层是一件长款风衣。一整套下来,十分有派头,就像是一个富贵公子哥。
富贵公子哥脱了外套,看见盛桉手里的相册,微微挑了下眉。
他走到盛桉旁边落座,跟着看照片,自己都有点惊讶的样子,“当时我这么瘦吗?”
贺母道:“谁知道呢?一天天的可能吃了,就是不见长肉。我还说呢,也没见抽条抽得这么厉害的,还特地带你去给赵主任查过……”
盛桉继续往下翻。
高一时的贺长泽还经常打篮球,高二、高三年就很少了。照片里多是他在学校的自习室里的样子。他穿着一身校服,埋在书堆里,好大一只,感觉自习室的桌子都要容不下他了。
还有他跟同学们的合影。
这人高中时简直是个拽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跟同学们的合影里总显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
正经场合倒是能好一点。比如他在高三年开学典礼上的发言照片;他戴着竞赛奖牌一本正经看镜头的样子;贺父贺母送他去集训时拍的合影……
再然后,是贺长泽在化学实验室里的样子。
各种各样穿着白大褂的贺长泽。大多数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偶尔也有他靠坐在桌角,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的样子。
闲下来的他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没什么能难得住他,拽得不行。
盛桉的眼神在这些照片上流连,久久没有移开。
贺长泽悠悠道:“盛总果然眼光独特,一看就是爱学习的人。”
盛桉:……
行了,知道你得意得不行了。
长辈还在呢!好歹收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