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见奶奶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再看眼前男子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奶奶,您认识这位公子?”翠儿疑惑,她从未见过眼前的男子。
秦玉君本以为上次之后,她一个小小的臣子妻,和高高在上的皇帝不会再见面。
却没想到短短月余,两人又见了面,而眼前的皇帝轻易的知道她当时撒慌了。
她稳了稳心神,仍旧装作不认识眼前人,“不知公子为何拦住去路。”
裴玄度看着眼前女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却强装镇定。
他薄唇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装作不认识吗,夫人未免太狠心了。”
“你,你胡说什么。”秦玉君打算装傻到底,况且当初明明是他让她保证从未见过他的。
如今自己要是承认,他更加有理由找自己麻烦,“我从未见过你!”
“那日姑娘,哦不,应该是夫人的话言犹在耳,如今却装作不认识我了吗。”
苕儿一时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实在想不起自己见过这样伟岸好看的人,要是见过,她一定能想起来的。
秦玉君明白了,皇帝不是来杀自己的,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莫名其妙的说这些话。
“我不知晓公子说的是什么事。”秦玉君打定主意装作不认识。
裴玄度双手抱在怀前,“夫人确定要在这里说。”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
秦玉君看着眼前男子意味难明的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他。
她对身后的苕儿和翠儿道:“你们俩留在这里,我和这位公子在前面的酒楼谈些事情。”
翠儿紧张的拉住奶奶,“奶奶这,还是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秦玉君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去去就来。”
包厢内,茶香袅袅,裴玄度从善如流的端起茶杯,看向对面用警惕小心的眼神看向自己,肩背却绷得笔直的女人。
裴玄度轻笑,“坐吧秦夫人,若我要对你做什么,你不会站到现在。”
秦玉君不知眼前的皇上为何盯上自己,她看了一眼喝茶的皇上,缓缓坐下。
“不知公子要和我谈什么。”
“我能对秦夫人做什么呢。”裴玄度轻声说:“只不过是来要你的命罢了。”
秦玉君微微抬眸,看见嘴角带着危险笑意,眼中却寒凉的皇帝。
心中由开始的惊恐,又慢慢归于平静,她的命如草芥,并不能劳动皇上特意来杀她。
眼下他找来,秦玉君猜多半是因为粮价的事。
她低眸:“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真不怕我会杀了你。”
“公子自己也说了,若要杀我轻而易举,况且我一个如蝼蚁之人,公子杀我有什么好处,平白累公子动手罢了。”
“你又怎知我不是嗜杀如命的狂徒,夫人似乎对我很了解。”
秦玉君双手放在膝盖,“不敢,我只知道在承恩侯府的院子里公子未杀我,如今就更不会杀我。”秦玉君抬眸,“公子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哈哈哈。”裴玄度从没见过如此有自知之明的人,尤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而她嘴上说自己是蝼蚁,身子却挺得笔直,“秦夫人很聪明。”裴玄度收了笑,“既然如此,我现在告诉秦夫人,我要你的铺子和人。”
半个时辰后,秦玉君从米店对面的酒楼走出来,翠儿和苕儿迎了上去。
翠儿担心的问:“奶奶,没事吧。”
“没事我们回去吧。”
秦玉君走后,丘于问:“陛下,为何要征用这女子的铺子。”
裴玄度看着远处女人和两个丫鬟上了马车,“既然是要做戏,就要做得逼真些。”
借这秦氏的店铺不过是随意而为,他只是突然看见那个说出:若我手中有剑,我绝不让它朝下指着的女人。
想起她眼神中毅然的慷慨,那一行清泪,好像受过太多不公。
没想到却意外得知了她隐瞒真实身份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便借用她的身份让陈家和王家相信,自己这条大鱼是真的。
陈家和王家为了自己这条大鱼,一定会多方打听,而秦氏米铺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裴玄度问:“魏邕那边处理好了?”
丘于道:“魏公公那边刚刚让人传信来,已经准备好了。”
裴玄度点头:“让魏邕盯紧罗定,我想很快躲在暗处的老鼠会伺机而动起来。”
……
“急报!严州洪涝了!”一句话,让早朝变得不平静起来。
“什么!”裴玄度站了起来,接过奏折,是刘允的奏折,只是这奏折上并未盖官印。
大殿下,严州洪涝的消息如同在烈火中,倒了一盆火油,火势瞬间蔓延,引得朝野哗然。
严州洪涝的事情本是谣传,但仅仅是谣传就让京城的粮价大跌,现在严州知府刘允的奏折又传来,坐实了严州洪涝的事情。
这岂不是打朝廷的脸,打皇上的脸。
一则,严州洪涝的事情,皇上比这些粮食商人迟了那么多天才只掉。
二则,京城粮价本就暴涨,如今严州洪涝的消息传来,粮价更是要暴涨之后又暴涨。
“这可如何是好啊。”
“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治理严州洪涝,平稳粮价。”
“说得轻松这两样都需要银子,如今国库空虚,上哪里拿钱啊。”
朝堂上又是一番争论,但这些大臣个个鬼精,人人手中都涂了万斤的油。
责任全不想沾,只想着坐享其成,要让他们真的去治水,个个都默不作声,要让他们从自己的利益中拿点出来,分给百姓,那更是休想。
裴玄度算着,尹明奎应该早到了严州,但他那边也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而这些只想独善其身的大臣,他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那就在这里吵出办法再离开吧。”
说完,起身走出了大殿,留一一众大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殿下,一时安静起来。
丘于早等在门口,见皇上一出大殿,他便道:“皇上,许小侯爷和尹大人的消息到了。”
“是严州洪涝的消息?”
裴玄度没想到,刘允的消息居然会比许不弃和尹明奎的消息更快,这其中没有瑞王,凭刘允根本办不到。
丘于回禀:“没错,许小侯爷说瑞王那厮果然包藏祸心,居然让人在驰河旁边挖掘河道,让本来就因暴雨冲刷已经很脆弱的河堤决堤。”
“这么说严州洪涝是真的。”
“不是,尹大人说,好在皇上您及时派了他去,许小侯爷本就派人盯着瑞王,尹大人将您的话带到后,许小世子便连夜排人去查看,没想瑞王真如您所料那样,正派人准备挖河堤,当即将这伙人按下了。”
裴玄度这才放下心,连他都差点以为严州洪涝是真的,万幸,那个梦给了他预警,而他真的阻止了洪涝!
否则后果便会如同梦中那样发展,那岂不是,大燕将会陷入内乱七年之久!
“只是……”丘于又道:“那些被派去挖河堤的人,都在严州大牢中被灭口。”
裴玄度已经不吃惊,瑞王想要做的事情,怎么会不留后手,就算这些人成功挖开了河堤,他们也会死在瑞王的刀下。
“要挖河堤想必人不会少,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都不在了,想必是饭菜中下毒了?”
丘于道:“确如皇上所说在,这些人都是中毒而亡。”
裴玄度眼神暗沉,刘允如今是完全不装了,“刘允好大的胆子,真以为瑞王可以护他周全,可笑!”
“皇上,既然严州洪涝之事是假的,那么是不是该让这谣言停息了也好平抑物价。”
“不,你让人放出消息,严州洪涝的消息是真的,朕要这京城的物价越高越好。”
丘于不解,又听皇上说:“另外,你带上我的秘旨,让户部郎中陶令,配合你,将库中粮食拉到秦氏米铺去,装作秦公子买到了大量的米,让秦氏低价卖出去,秦氏那边,让童石去通知。”
秦玉君接到童石递来的信是在马车上,一颗小石头从马车窗户飞了进来,吓得苕儿尖叫了一声。
“咦,奶奶这上面有纸条,还写着字。”苕儿捡起纸条交给秦玉君。
纸条上面很简单,今日有米进仓,务必将米按照原价出售。
翠儿识字,看见上面写的字,问:“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玉君将纸条收进袖中,那皇上想要征用自己的店铺来平衡京城物价,所以上次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她不得不答应讲自己的米铺交个他使用,她心中烦躁,为何京城大大小小的米铺那么多,他单单挑中了自己的。
只是眼下,还是要交代吴进,按照纸条上的做。
吴进看着源源不断的米,从外面运进他们店小小的仓库,之前已经半空的仓库,很快被填满,还堆放在了院子里。
吴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眼下严州洪涝之事人人皆知 ,米价比之前更高,如今粮食贵如油。
粮食眼看就要贵如油了,这个时候,自己东家,承恩侯府不起眼的六奶奶,却搞到了这么一大批米。
吴进想,之前这位六奶奶该不会都是在韬光养晦吧。
见吴进看自己的眼神,秦玉君知道他误会,可是那位交代的事情,她不得不办,还必须办好。
秦玉君在马车上早就想好了说辞,“吴进,这批米是我从一位堂兄那里买来,他手中不差钱,如今不方便出面,才让我来代为出售这批米。”
吴进听了,也对,承恩候府再没落,也是侯府,六奶奶的娘家也是当官的,官再小也是官,有些门路也不稀奇。
“只是。”吴进又说:“这些米按照原来的价格卖,岂不是亏本了?”
“我那堂哥只求能够回本,想要将米速速换成现金。”
“这米,难道来路不正?”吴进担忧,要是真是来路不正,今后事发,他们小店本只是代卖,岂不是要遭殃。
“放心,这米来路很正。”毕竟是国库中拉来的,还是国库主人批准的,再没有比这更来路正的米了。
秦玉君道:“若之后有人来询问你,便说我们店是秦公子开的,他有门路搞到米,知道吗。”秦玉君有反复强调,“切记,任何人来问,都要这样说,店里的伙计也要好好交代。”
吴进以为六奶奶是怕被人认出她是承恩侯府的人,自以为明白六奶奶的心思,
信誓旦旦的答应:“明白了,我保证没人会猜到您是背后老板的,咱们店只有一位姓秦的公子,没有什么六奶奶,秦公子是我们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