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吹动岐枝的发丝，缠落在桑丰羽的肩头，岐枝尚未发觉，坐在栏杆上，仰面感受被风吹满面孔，一只脚不住地晃呀晃。

“丰羽哥哥，外面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真想早点出去游历一番。”不知想到什么，岐枝突然一脸的愁容，苦恼道，“可是，师父总是说我还太小了，还不能自己出去，说我出去以后肯定会被坏男人骗的。可是我都十六岁了，一点都不小了，外面普通女子十六岁都可以成婚生宝宝了，我却连五蕴门的大门都出不了。”

桑丰羽笑笑，手掌温柔地抚在岐枝头上，“你师父也是担心你。但江湖不仅有阴谋诡计、血雨腥风，江湖更是一个豪侠尚义的地方，而且你又有武功傍身，没那么容易遇到危险的。”

“对嘛，我就觉得师父就是太偏激了，哪儿有那么多坏人啊。就算是男人，肯定也有好男人和坏男人之分啊，而且女人里就没有坏人吗，和同寝室的秋秋，她总是在背后说我坏话，还总爱和师姐们告我黑状，一起打扫的时候，她总是自己偷偷溜走，然后留我一个人打扫，我觉得她就很坏啊。哼，师父师姐全都被她蒙骗了，都不惩罚她。”

“什么都没有绝对，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总还要你自己去感受的，不能只听别人的片面之言。何况人不就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经历的事情也是不一样的，别人可能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你不一定会经历这些的，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岐枝羞怯地低下头，通红的耳垂早已出卖了她。

“三天后雪山开山，你师父真的会让我进去吗？”桑丰羽问。

“你放心吧，我师父既然说了让你去那就肯定会让你进去的。只是，”岐枝语气里充满了担心，“只是雪山里十分危险，平日里就算开山了师父也不许我们随便进去，听说里面还有吃人的妖怪呢，而且雪灵芝又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我怕你去了会有危险。”

“我不怕危险，就算是死我也不怕。我只怕拿不到雪灵芝，救不了我娘的命。”桑丰羽低下头，“我听说很少有男人能安全无恙地走出五蕴门，我担心就算拿到了雪灵芝你们掌门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我离开。我这条命不算什么，想要便拿去就好了，只是我还有想要守护的人。”

岐枝看到桑丰羽难过，自己也很难受，深吸一口气坚定对桑丰羽道：“你放心好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贺锦师姐，要雪灵芝具体的分布位置去。”

桑丰羽看着岐枝跑远的背影，嘴角的笑也慢慢放下来，眼底晦暗不清。

……

两天过去了，罗正宜一直没有动静，程筠等得有些心焦，不住地在屋里踱步。

就在程筠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五蕴门弟子过来敲门：“掌门有请。”

来到正殿发现不止程筠，桑丰羽也在。

罗正宜坐在上方，缓缓开口道：“紫府解毒丸不是不能给你，只是有个条件。”

“当年衡掌门研制出紫府解毒丸后，却只得两粒，这么些年来五蕴门也再没有制出新的紫府解毒丸来，是因为炼制紫府解毒丸需要很重要的一味原料——九霄冰晶。”

“玉泽雪山的九霄洞内，因长年低温，空气中的水汽达到饱和状态故而形成冰晶。而九霄冰晶和寻常冰晶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九霄洞内有灵兽滋养，故而天长日久九霄冰晶产生了独特的药效。”

“只要你能拿到九霄冰晶回来，我就把紫府解毒丸给你。注意，守在九霄洞内的灵兽叫做雪域灵狮，雪域灵狮一旦被人侵入领地就会变得凶猛异常，要拿到九霄冰晶就必须要绕过雪域灵狮，而不能杀了它。因为一旦杀了它，九霄洞内没有灵兽滋养，就再也结不出九霄冰晶了。”

“不是不能强攻，而是要在不能杀害雪域灵狮的前提下拿到九霄冰晶。”程筠开口问道。

罗正宜点点头，“正是。”按她的武功，不是解决不了雪域灵狮，就算她一个人解决不了，五蕴门有那么多弟子，大家一起上总能干掉它。可是难就难在不能伤害雪域灵狮。偏偏衡掌门去世得匆忙，没来得及交代其中的关窍。这些年她也反复尝试过多次，终究不得其法。罗正宜也曾想过和凌霄书院合作，可凌霄书院的人鸡贼得很，不仅没有交出制服雪域灵狮的方法，还从她这坑走了其中一枚紫府解毒丸。从那儿以后她便不大爱跟凌霄书院的人打交道。

“凌霄书院有记载对付雪域灵狮的方法吗？”程筠不了解罗正宜和凌霄书院之间的前情，想到了便直接问了。

罗正宜冷笑一声：“我曾去凌霄书院问过，不过凌霄书院要求我必须提供紫府解毒丸的配方才肯告诉我制服雪域灵狮的方法。”

桑丰羽：“那你为什么不给呢？”

罗正宜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还能为什么，交给了凌霄书院，就代表了从那以后紫府解毒丸的配方整个武林共享，四象楼早晚会想办法搞到紫府解毒丸的配方，然后研制出专门针对紫府解毒丸的毒药。

紫府解毒丸的研制，就是为了制衡四象楼，若是配方都被四象楼拿到并破解了，那紫府解毒丸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程筠低头不语，看来凌霄书院的确有制服雪域灵狮的方法，就是不知道三区有没有了，若是有的话她直接问南尘就可以了。

“雪灵芝，雨泽雪山很多地方都有，只要是悬崖峭壁上，都会有那么一两只雪灵芝。据我所知，九霄洞旁边的那片峭壁就有。只不过除了雪域灵狮，玉泽雪山之中的危险还多着呢，到时能不能安全出来全靠你们自己。”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程筠和桑丰羽两个人一起说的。

待两人走了之后，贺锦问罗正宜：“师父你真打算放过那个桑丰羽？”

“我只说拿到了雪灵芝就给他，可没说要放他离开。”桑丰羽那天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不过是看着有静云山庄的人在，不好当时就打杀了。

岐枝躲在门后，不可置信地捂住嘴。

等回到房间，程筠第一时间就给南尘写信询问有关雪域灵狮的内容能否在三区找到，然后把信绑到绿麟鸟身上送走。

刚送完信，宋嘉运就和云时一起过来了。程筠把罗正宜和她说的，都告诉了他们两个。

“罗掌门要我拿到九霄冰晶，才肯把紫府解毒丸给我。”

宋嘉运听了先是大骂罗正宜贪心，冰魄剑都给她了，现在又要九霄冰晶，真是不要脸，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筠和云时齐齐捂嘴。在人家的门派里这样大剌剌地辱骂人家掌门，真不知道宋嘉运这是勇敢啊还是活够了。

随后，宋嘉运就表明了自己是一定要陪程筠一起去云泽雪山的。

程筠扶额，嗯，宋嘉运是真的活够了。

宋嘉运偏偏不觉得，反而和程筠说：“多个人多个帮手。”

这难道是人多人少的事吗？

“你知不知道玉泽雪山有多危险，除了雪域灵狮还有数不尽的危险，你又没有武功可以防身，出了事怎么办。”

宋嘉运听过反而一点不恼，得意把他的左手举起来给程筠看，“桑兄把他的短箭分给了我几支，我已经学会了怎么用了，不用怕我会拖后腿了，我现在能保护好我自己。”

“还有我，”云时站出来，“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多个人帮忙说不定可以快点找到对付雪域灵狮的方法。罗掌门那么多年都没能制服它，你一个人去对付恐怕也很难应付。”

“就是，你别总想着自己扛，我们是朋友，就该同甘共苦共进退的。”

“还有我呢，”桑丰羽也走了进来，“等我拿到雪灵芝就过去帮你们。”

宋嘉运拍拍程筠的肩膀，“行了，这个事儿不用商量了，反正你也拦不住我们，今晚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我们去大战雪域灵狮。”

等宋嘉运他们都走了以后，程筠关上门，坐到窗前并没有马上去休息。

她想到了刚才宋嘉运所说的‘朋友’，想到了梁尘派。

程远山不喜欢她广结好友，有一次程远山派她去剿灭梁尘镇附近一伙山贼，碰巧程筠在路上遇到三个年轻侠客看不过那伙山贼烧杀抢掠的恶劣行径，便相邀程筠一起合作。程筠欣然同意了，那次的剿灭计划也十分顺利。不出一天就全都解决了。

等她回到门派，原以为提前完成任务，程远山不会再惩罚她了，谁知道，那次比以往罚得都要重得多。

罪名就是她给梁尘派丢脸了，程远山问她是否是自己无能所以才要找别人帮忙，只有无能的人才需要和别人合作。程筠要强，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无能。她自己不是消灭不了那伙山贼，只是会更麻烦一些而已。

那次打得程筠足足一个月没有下来床，等伤好之后程远山还罚她刷了半年的恭桶。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愿意和别人合作了，因为她不承认自己无能，她有能力自己解决所有事情。

但是宋嘉运告诉她，他们是朋友，理应同甘共苦。

她不是无能，而是他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