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在漆黑的夜幕下,月光如流水般倾洒而下,地面上,五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
“元宝,大奔不是怕黑吗,怎么还要叫上他啊。”李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十分响亮。
“大奔说想去,他想去就带上他呗。”方沅说。
李书沉默地点点头,眼神中写满了无奈。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大奔家,在门口却没有看到大奔的身影。
“我进去喊他,你们在这等着。”
方沅迈步走进大奔家,只见大奔他妈妈一个人坐在客厅,他上前几步,轻声问:“王婶,大奔不在家吗?”
王婶低着头没有回答。
“王婶?”方沅轻拍她的胳膊。
王婶猛得抬起头,凳子发出“嘎吱”一声,她反应剧烈的站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朝方沅笑笑,“啊!是元宝啊,我这…我这犯困得很,你是来找大奔吧,那臭小子在茅房,怕你来了找不到他,让我在这等着,结果我这一不小心睡着了。”
方沅抿唇一笑,轻声说:“那您快去睡吧,我在这等着就好。”
“好,那你们晚上出去注意点安全,那臭小子怕黑还死活要去,肯定要添不少麻烦,你们多担待着点。”王婶困得眯眯眼,一步三回头地嘱咐道。
方沅乖巧地一直点头。
他偶尔羡慕大奔有这样疼爱的父母,但也仅仅是偶尔。他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爷爷奶奶没有和他说过他的父母,村里说他是爷爷奶奶捡来的,爷爷奶奶因为他吃了不少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
所以虽然他没有父母,但是爷爷奶奶给她的疼爱不比任何人少。
方沅很满足,也很感恩。
“方沅?”
他倏然回神。
“你怎么来了?”方沅看向突然出现的赵怀砚。
赵怀砚薄唇轻抿,声音很轻,他问:“你怎么了。”
方沅轻轻摇头,“没什么。”他接着道:“大奔在茅房,我们等他一会吧。”
赵怀砚没说话,眼神沉沉地看向他。
“我真的没事。”方沅被他的眼神看得好笑,他挑挑眉,“你在担心我吗?”
“嗯,但是你不和我说实话。”赵怀砚垂眸看向地面,声音闷闷的。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到我从来没见过我父母。”方沅看向刚刚王婶刚刚坐的凳子,眼神有点落寞。
赵怀砚眉头一挑,声音异常的柔和,“但是你有疼爱你的爷爷奶奶。”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直击方沅的心。
方沅愣愣地看向赵怀砚,眼睛微微瞪大,须臾他勾唇一笑,“是的,我还有一群很好的朋友。”
赵怀砚唇角微勾,眼神里浮现出笑意,他轻轻点头。
大奔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两人面面相觑,还笑的一脸甜蜜,他一脸怪异的问:“你俩在笑什么。”
方沅看向大奔,语气平淡的说:“没笑什么,等你老半天了,走吧。”说完便转身去外面。
赵怀远紧跟其后。
大奔愣愣地看向头也不回走掉的两人。 就……就这么走了? 他俩还没说清楚呢。
他跑出门,大声道:“元宝!你俩到底在笑什么。”
“什么笑什么。”其余四人好奇地看过来。
方沅顿时有点无语,他岔开话题道:“青蛙还抓不抓了。”说完便拉着赵怀砚扭头就走。
大奔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再一次弃他而去,埋头闷声道:“我和元宝再也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元宝和你一直都不是天下第一好,再不走等会你一个人别吓到尿裤子。”李书拍拍大奔肩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
大奔狠狠瞪他一眼,拍开李书的手,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挤开赵怀砚,挤到方沅身后。
”元宝,你走慢点,我害怕。”他缩着肩膀,伸手扯扯方沅的衣角。
方沅回头,毫不意外地看到身后的人变成大奔,“你走中间怕什么。”
大奔肩膀后缩,弱弱的道:“可是周围都很黑。”
方沅无奈地叹口气,没好气道:“你那手电筒又不是摆设,黑你就四处照照,这样就不黑了,还有啊,走完这段路你就安分一点,不然今晚白跑一趟,看李书打不打你。”
“知道了。”大奔缩缩脖子,点点头。
即使是刻意放缓的脚步声,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停歇在田埂上的不少青蛙未见其蛙先闻其声,“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响彻不绝。
“大家脚步再小声点。”方沅轻声叮嘱。
月光下,几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一块菜园。菜园中间有一个小池塘,月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阵阵虫鸣声此起彼伏。夜幕下,青蛙光滑的皮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光,透过篱笆的空隙,他们看见好几只青蛙正停靠在池塘边。
方沅用手指指菜园,无声的说了一句话后,看到大奔等人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篱笆门,弓着腰缓步走了进去。
眼前的青蛙仿佛不知危险正在来临,安逸地停在池塘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身子微微起伏。
随着离青蛙越来越近,方沅的身体微微紧绷,心跳“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猛地向前一扑。
“扑通——”
“抓到了。”
他的声音和落水声一同响起。
方沅笑着将手里的青蛙往袋子里一丢,脚快轻快地走向等候在院子外的人。
“我看看。”
几人互相推搡着扯开袋子,一直青蛙正蜗居在袋子的角落里。
“可惜只能抓到一只。”大奔惋惜地道。
“能抓到一只你就偷着乐吧。”李书翻翻白眼。
剩下几人赞同地点点头。
晚上抓青蛙和白天钓青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白天的青蛙可以说是傻一点,钓青蛙的饵料是用线将蚯蚓穿起来打了个结,没有钩子。
青蛙即使上钓了,如果咬得不紧,经常会在半空中掉落,但是同一只青蛙会傻傻的上钓好几次。
但是在晚上青蛙会变得异常灵敏,轻微的脚步声也会将它们惊落,更何况是在它们附近明晃晃地抓它们的同伴。
一旦有声响,其他青蛙都会动作迅速地跳回水中,或是跳到草丛中。
因而,能抓到一只已然不易。
“走吧,换个地方。”方沅捆好袋子,再度打头走在路上。
几人的脚步声小了不少,“扑通扑通——”地落水声也不再复先前一样多,他们沉默地在稻田间穿梭。
“嘘——”方沅脚步一顿,他回头将手指压在嘴唇上,猛得和身后的赵怀砚对上视线。
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又换成了赵怀砚,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肤色越发洁白,黑润润的眼睛似盛了水一样的明亮。
赵怀砚看着方沅转过来后就不动了,他皱皱眉,用口型问:“怎么了?”
方沅轻轻摇头,转回身看向停在小路中间的青蛙。他动作小心地弯下腰,挪着步子缓缓靠近,再猛得伸手向前一扑。
“呱——”
青蛙微微挣扎,发出微弱的叫声。
“又抓到一只。”赵怀砚走了过来,他看向方沅手中的青蛙,眼神中饱含称赞。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方沅连续抓了好几只后,李书等人也争着要抓,他欣然将带头的位置让了出去,走到最后面悠哉悠哉地跟着大部队。
“砰——”
方沅被撞得后退几步,鼻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皱着脸用干净的手背摸摸鼻子。
“你撞到哪了?”赵怀砚轻声问,语气里有些惊慌。
方沅低头揉着鼻子,声音有些闷闷的,“撞我鼻子了,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我跟丢了。”赵怀砚语气淡淡地说。
方沅猛地抬头,他微微伸长脖子,朝赵怀砚身后探头,果然没看到大奔他们的声音。
还真跟丢了。
方沅不理解,不是一直都在跟着走吗,怎么突然就跟丢了。
不过下一秒想到赵怀砚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对村里的路也不熟悉,跟丢了也正常。
“没事,手电筒有光,我看看他们在哪。”方沅踩到田埂上,视线不断地在黑暗中扫视,他看到大概隔了四五亩稻田的地方有灯光。
“找到了。”方沅挑眉一笑,他从田埂上下来,走到赵怀砚前面,轻声说:“你跟紧我,我们去找他们。”
方沅安静地走在前面带路,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他的手臂,他不明所以地回头,眼神疑惑地问:“怎么了?”
“能不能就我们俩,你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他听见赵怀砚说。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稻田里,方沅脑子懵懵地带着赵怀砚与大奔他们相反的方向。
夜风在脸颊上掠过,他眯眯眼睛,想起他之前确实是答应了赵怀砚就他们两个一起去抓青蛙。
结果他把这事给忘了,把所有人都叫上了。
“你要不要试试。”方沅指指停在前方田埂上的青蛙。
赵怀砚为难地看向方沅,缓缓点了点头,“好,但我大概率抓不到。”
方沅扬起嘴角,轻声说:“没事,你试试。”
赵怀砚迈着步子缓缓走进那只青蛙,他慢慢弯下腰,扬手快速朝青蛙往下拍。
“砰——”
“我抓到了。”赵怀砚轻扬唇角,朝方沅挥挥手里的青蛙。
方沅嘴角微微上翘,眉眼弯弯的看向赵怀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