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沈景昊手握重兵，在宣德帝病重之际归来，没人觉得是什么好兆头。甚至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宫里收到边关送来的书信，然而等信送到时，大皇子的人马早已抵达城门外。
大皇子仰头看着巍峨的城墙，眼底是难以掩饰的贪婪。透过敞开的城门，视线一直延伸到大周皇宫，金色的光洒在城墙上，映出他火焰般的欲.望和野心。
京师城，他终于回来了。
守城的侍卫尚未接到上司的指示，见到归来的队伍，便依照惯例上前仔细盘问。大皇子见侍卫不认得自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身旁的护卫更是嚣张，未等下马便一脚将侍卫踢飞。倒霉的侍卫重重撞在墙角，口吐鲜血，最后竟晕厥过去。
“滚开，连大皇子殿下都不认识，贱命一条。”
见状，其余侍卫惊在原地，一时间都不敢动弹。于是，大皇子虽然人还没入城，这番嚣张跋扈的行径却已经传到了宫内。
“他胆敢如此放肆！”皇后得知此事，拍桌而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实在是无法容忍大皇子如此嚣张跋扈。
好啊，这是要在回宫前来个下马威。
然而，太子沈景湛却仁厚，知道此事也并未责罚大皇子，只是给予那位侍卫极好的补偿。
大皇子入宫的消息很快传开，宣德帝又昏睡了过去，不知道醒来知晓此事会作何反应。
宽敞大殿内，太子坐在中央，皇后在一侧陪同。殿中左右两旁站着左相谢林甫和谢钰，等大皇子觐见。
大皇子尚未现身，恣意狂妄的笑声便已传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朝殿门外望去。逆着光走来，起初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随着大皇子一步步走近，轮廓渐渐清晰，这才看清那张狂妄的脸。
皇后不禁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是一脸蠢相。”
大皇子身上的黑色铠甲还未换下，泛着冷冽寒光。腰间的佩剑在进殿前已经卸下，他高昂着头，目光不善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才不情愿地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从座位上起身，温言道：“皇兄无须多礼，这么多年未见，父皇常提及儿时皇兄对我的照料。只是没想到，皇兄此次会突然归来。”
这是说此番作为不合情理，若是追究，则是重罪。
大皇子脸色不改，理所当然地说道：“三弟你即将大婚，我自然要回来的。况且父皇病重，于情于理我都要回来看望。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等父皇痊愈，自然会罚我。”
听了他的话，太子并未追究，只是淡然一笑：“皇兄说的是。”
皇后双手紧紧握着座椅，尽力掩饰厌恶之情，勉强挤出笑意，皮笑肉不笑地说：“多年不见，大殿下果真还是英武不凡呐。”
大皇子直视着皇后，对她的厌恶心知肚明，一脸不屑地回：“皇后娘娘谬赞。”说罢，便移开脸，旁的话不多说一句。
方才竟连太子都不称呼，真是放肆！
大皇子的生母是容妃，先前总因为争宠等愚蠢行径惹恼了宣德帝，彻底被厌弃后才安分许多。那个蠢笨容妃生下的孩子，果然和她一个德行。
皇后牙齿都要咬碎了。
纵使大皇子再猖狂，眼下也不是翻脸的时候。暗处的敌人太多，再加上大皇子手握重兵，若是针锋相对，不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
只是蠢，还能接受。
最后，大皇子撂下一句“静候太子大婚”便扬长而去，气得皇后差点气没喘上来。
·
大周朝的太子即将大婚，消息也传到了天启。
此时的天启朝堂归于平静，皇子裴澈雷厉风行，肃清朝堂奸佞，将朝政治理妥当。而宫内姚贵妃的恶行被一一揭露，彻底失去了往日尊荣，先前曾依附于她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宫门前一片萧瑟。
多年前，姚舒灵假意温柔，获取长孙皇后的信任。姚舒灵暗中策划，将年幼的裴子初暗自掳走，残忍地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使他成为废人，并扔在了乱葬岗之中。
裴澈被带到贩卖奴隶的市场，苟延残喘，受了太多苦。
长孙皇后也因为无法接受他的失踪，一病不起，病入膏肓后不久与世长辞。
裴奕川幼时与裴澈总在一起玩耍，他还记得长孙皇后的温柔音容。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享受宠爱和庇护。他总想着，若是母妃仍然是最初的样子，一切就不会变得如此不堪。
裴奕川知道这一切背后都有姚舒灵的手脚，却没想到手段会是如此恶劣。他看着神情憔悴，眼神空洞的人，心痛质问道：“母妃，你如何狠得下心？”
姚舒灵面对眼前人的质问，神情扭曲，声音歇斯底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为了你能够有一天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裴奕川冷笑：“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你为了你的野心和私欲，牺牲了一切。你可曾悔恨过？”
姚舒灵愣愣地歪了一下头，像是回忆着什么，随后忽然笑了，盯着裴奕川，坚定摇头答道：“不，我赢过了长孙若兰，我不悔！虽然到了眼下这种境遇，但我还活着，你拿我跟一个地下的人比，怎么比？就算重来无数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姚舒灵声音中透着疯狂和不甘，她还心存念想，只要裴奕川还在，那就还有翻身的机会。然而，裴奕川接下来的话彻底浇灭了她的希望。
“好，那母妃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我们永不相见。”裴奕川的眼神冷漠如冰，语气决绝。
姚贵妃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瘫坐在地，心如死灰。
裴奕川不怪罪裴澈的做法，上书请愿去了天启最苦的地方待着。裴澈没有见他，只同意这个请求。
当夜，几架车马从天启抵达幽城，再一路驶进大周境内。
京师城内，宋荣昌的酒楼很是热闹。夜色中悄然出现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名男子，身形修长，掩不住满身的清冷疏离的贵气。
“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店小二赶忙上前招呼，眼睛一扫，便被男子的俊美所惊艳，愣了愣，随即连忙殷勤道，“请随小的来。”
店小二赶忙领着人上楼，安置在一间窗明几净的上房。房门关上，裴子初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宫墙。
那里有他等的人。
裴子初像是回想到什么，唇边浮现笑意，鸦羽般的纤长眼睫垂下，眼角的泪痣更添几分魅惑。
楼下的店小二们纷纷低声议论着：“你们看到没有，那位新来的客官，可真是俊得不像话。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
“听说是个商人，姓齐，叫齐沐，好像是来自青州。”有人压低声音接话道。
进店的宋荣昌刚好听到这个名字，脚下动作一顿，朝低声议论的几人看去。
宣德帝的病症还没完全好转，又恰逢太子大婚，多方势力暗流涌动，都在盘算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变局。京师的风多了几丝凉意，如今的局势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终会有石子落入，激起层层涟漪。
后宫的鄢美人转到了好的住处，身旁也换了一批更得力的宫女。新的宫殿内繁花似锦，中央有一座荷花池，其中还有几只锦鲤来回游动。
沈汐心满意足，此时正在一处凉亭内绣着荷包，做个安神的香囊。
鄢美人换了新住处睡眠总是不安稳，有了这个香囊或许能让她睡得更安稳些。不仅如此，沈汐还掏出了一支红色的平安符，是从前从昭仁寺求来的。
昭仁寺的平安符，最为灵验。
沈汐已经顺从皇后的话，往后便做个乖顺的公主。若是能一直如此，也不算是坏事。然而，想象总是敌不过残酷的现实，以至于听到鄢美人的死讯，她手中的剪刀戳破了手指，鲜血如泉涌出。
她死死地握紧剪刀，不敢置信地重复问：“鄢美人……死了？”
贴身宫女神色沉重，颤抖着身子点头。
沈汐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眼泪滑落：“怎么死的？”
贴身宫女直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出去端了杯茶，回来鄢美人她已经断气了。”
沈汐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脚下发软。她从凉亭中走出，恍惚间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隐约听到她们的对话：“皇后娘娘吩咐的事已办妥，我这就去交差。”
皇后正午午睡时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得知鄢美人的死讯，心头一快的同时，内心竟升起隐隐不安。她迅速命人再次将沈汐关了起来。
三日之后便是太子大婚之日，沈汐绝不能在此期间出来搅局。
沈汐被软禁在一间幽静阁楼，这一次，太子忙于大婚事宜，无暇察觉异常。沈汐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色，手指轻轻抚摸着窗边的木雕，一遍又一遍。
她神色平静，瞧不出一丝痛苦之色，只是每日都会问同样的问题：“离太子大婚还有几日？”
绫鸢每次都如实回答，心中却升起不安，好似她的公主要一步步走向无底的深渊。虽然公主面上不显，但那份深沉的绝望也让人忍不住落泪。
到了最后一日，沈汐再次问道：“离太子大婚还有几日？”
绫鸢咬着下唇，眼中含着泪光，声音颤抖地回：“公主，明日便是。”
沈汐听后，眼神微微闪动，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语气决然：“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第 95 章